郑重声明:文章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薇泩铃单月征文」第五期【童年】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
真的好想,永远长不大,作为娘的宝宝,随摇篮轻轻摆动,惬意地假装闭上眼睛听着慈母的儿歌永睡在甜甜的梦乡!
童年!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童年,一株待放的蓓蕾,一个神秘而又辽远的世界。由无数个问号汇成芳蕊,窥不透,想不出!
童年,恰是被造物者抽尽的茧,骗走的梦,被它用纤微的精妙绝伦的方式渐渐取走,让人感不到有什么强烈的刺激,仍是熙熙然地贪恋着当前欢乐的人生。
这或许是大自然的神秘法则,造物者的玄妙功夫!阴阳潜移,春秋代序,对物类的衰荣生杀,无不暗合于此。不过它绝非冷酷无情,至少还留给每人一个残缺不全的对过去的记忆,让人时时刻刻觉得我是我,似乎这个“我”永远不变,一息尚存地流连着我的生。
人们总是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于自然界中把握其一端,认定其一点,而对时间则全然无从把握。人之于时间,不可挽留;时间之于现在,总苦太短,如白驹过隙;只有过去与未来在渺茫之中不绝地相追逐而已。性质上既已渺茫不可思议,分量上在人生也似乎太多。因为一般人对于时间的悟性,似乎只够支配搭船乘车那么短的时间;可倘若他们只有搭船乘车时那么长的天命,又怎能理解童年!
凡做人,想当初,其本心未始不愿做一个十分像“人”的人;但到后来,为环境、习惯、物欲、妄念等所阻碍,往往不能做得十分像“人”。或许很多人怀念童年的初衷原本是想重温生而为人的始初吧。
对于童年很多人所留恋的,大多是时光的一去不返,过去事物的不可挽留。这其实就是一种缘!没有“缘”,硬追求某些东西是根本无用的,童年也是如此。对童年的回忆只有缘来了的时候才会浮现,平时难得遇见。
人有时真的像可怜的动物!极微细的一个“缘”,即可以左右人的命运,操纵人的生死。在现实的、理智的世界,密布因果织网的尘世里,有人会感到一帆风顺,有人会感到涉世艰辛,有人可能觉得马马虎虎,有人可能觉得几乎要气闷得窒息了。对此,有人认为是命运使然,可这一切亦未尝不是一种缘!
多数人都认同:自己的命运有些是改变不了的而有些又是可以改变的。而缘相比命运则要悲观的多,一些“缘”都是天造地设,全非人力所能把握的。世事无论巨细都是由无数个大大小小、千丝万缕的“缘”所凑合而成,缺了一点就不行。
孩子是父母的缘,童年是自己的缘,人活着又是一世情缘。
孩子们童年的黄金时代有限,现实终是要暴露出来的。谁能想象一个人畜无害的婴儿长大后会成为恶贯满盈人神共愤的坏人。理想化地说童年是人们最容易把握的大自然的一端,可以用“不善种,焉用弃之。”的手段去恶留善,然而这又是枉然的。
试用无聊的口吻来调侃:“人的一生不过就是在做两件事:难逃和逃难”。时间是把杀猪刀,谁能逃得了时光的雕刻!又有多少的大人没经历过此等情形?
人是不可思议的,如果说人世间是一个充满善意游戏和各种喜剧的大欢乐场,那里肯定不会是人能长期待的地方,总有一天要像逃难一样逃离那里。
环境一变,心境就变,人也会变,世上的万事万物都在悄然改变,唯一不变的就是造物者掌控的时间。人们总是追求生的欢喜,寄乐在各种期盼之中却不经意地忽略了时间。
时间好的一面是让人们尽可能长的生活在大欢乐场里最大限度地保持着童心。不好的一面是让天真烂漫的孩子悄然变成野心勃勃的青年;慷慨豪侠的青年渐渐变成冷酷的成人;血气方刚的男子汉不知不觉中变成顽冥不化的老头子。极富童心的人如果不选择被时间放逐流落他乡就得和已经变坏了的大人酣战一场,不逃难就恶战,这是何等可悲哀的事啊!
人生的滋味在于生的哀乐。人生在世,痛苦和快乐是在所难免的。佛家说,人生是一大苦海,劝人苦修,消除烦恼,跳离苦海。故古人有说:寻乐境,乃学仙;避苦趣,乃学佛。可这到底还是成年人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唐玄奘那样五岁丧母,十岁丧父,十三岁出家早避苦趣的。
清人张潮说:“物之稚者,皆不可厌,惟驴独否。”
稚嫩幼小的生命,不仅呆萌可爱,往往因为过于弱小人畜无害而十分招人喜欢。在古代,人们或许确实不喜欢驴。出现这种情况,大概与驴本身的一些特征有关。驴比较懒惰,驴脸长而丑,笨而缺少灵气,性情倔强固执。但是仅凭这些就将驴视为厌物,似乎有点欠公正。
无独有偶的是,苏轼似乎也厌驴,只是没有明说。
当年苏轼犯难,命几不保,就连当时与苏轼对立的王安石也上书替他求情说:“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在一干人的努力下,苏轼终免一死,贬谪黄州。在被贬到黄州的第三年,侍妾朝云为他生下一子,小名干儿。
古时有“洗儿”的风俗,即在婴儿降生三日或者满月的时候,邀集亲友,替婴儿洗身,以为吉庆。
苏轼大难不死又得一儿自然高兴,便在孩子满月举行“洗儿礼”的时候,写下了一首《洗儿诗》: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此诗言辞戏谑与世风相悖,若反过来想,愚且鲁又何尝不是驴的特征?
祝愿子女的话,说得最好听的恐怕就是文人了。有时文人作诗,其诗意与现实,往往是相悖的,自欺自娱的,才华实际于真实的生活有什么利益呢?只赢得世故尘劳,做弄几番强作欢愁的感情,徒增加心头的创痕罢了!可世间的事总是这么无奈,现实不是全然美好的,而美好的东西往往又不易长久。看来苏轼作洗儿诗也并非完全出于戏弄讥讽,确实是真心为爱子所做。
《运命论》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庄子》云:“故未终其天年,而中道之夭于斧斤,此材之患也”。
从古至今文人之有才者莫不有患于此。他们对于子女的态度自然也异于常人,且不说文人的明达单是在表达对孩子的感情方面就比寻常人等强得太多。
古人送女儿出嫁诗云:“幼为长所育,两别泣不休。对此结中肠,义往难复留。”养儿养女的目的是什么呢,最后的出路无非是给他们找个好人家罢了。
好人家既是儿女长大后的归宿又是下一辈孩子的起点,可以说它决定着孩子以及他们的童年,甚至是一生!可是能让“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的好人家又在哪里呢?
中国的古人们终归是受了过分聪明的累,或表现为老猾俏皮,或表现为冷淡无是非心,或表现为胡大仙、黄皮子之流乖戾性格者不胜枚举。
国人大多老于世故,做事圆滑。他们的生活,一方面实实在在没有夸妄;另一方面又愚迷难返顽冥不化,明知道用彩虹造一架通天桥无比荒谬,也要欲步行其上。
此外,中国人又有一种特性,专能容忍罪恶。容忍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而中国人两面都有。在此环境下,中国的儿童就面临着两个极端,即最幸福的莫过于中国的儿童,最悲惨的也是中国儿童。
陶渊明对自己的孩子不是很满意,曾写了一首责子诗:
白发被两鬓,肌肤不复实。
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
阿舒已二八,懒惰故无匹。
阿宣行志学,而不爱文术。
雍端年十三,不识六与七。
通子垂九龄,但念梨与栗。
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
后人考证认为:陶渊明的孩子不成器,是因为他贪杯所致。父老吃了酸果,致令儿孙为之齿软。古人受了过分聪明之累,致令后代远离聪明,导致整个国家积贫积弱几乎沉沦为奴隶岂非报应?今人愚不可及的理由竟然是自己的祖先太过聪明,这等情形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铁律在国人面前也得忍气吞声。
旧社会,崇洋媚外成风。学者名流们若不开口希腊闭口埃及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其实,他们所谓的古埃及之文明,希腊文化之灿烂,罗马功业之彪炳,真实的情况是这些早已销声匿迹。四大古文明唯有中国尚存,偏又天天多灾多难危在旦夕。学者名流及其拥趸们放着将亡之国不救,饿羸之童不理,不仅要使他国之故文明复活还要卖力地将其作为新血统输入。并言之凿凿云:历史上,新血统的混入,往往巧遇于相间有定率的周期,大约每间隔八百年,为一个转变的周期,好像是中华民族革新所需的规定时期,而促起此种定期的大改革的,乃为内部道德机构之腐化,而非外来之侵略。
孔子说过“学也禄在其中矣”。“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若是这些人的做法仅仅为了钱或利益的话,那截丁丁换皮肤又是图什么呢?
有个笑话说:让一个女子为形形色色的人生下各自的娃,那么这些娃娃们长大以后世界就和平了。可惜,人们明知这是行不通的却偏偏要这么做。于是孩子们的苦难就在人们的这种偏执下酿成了。
中国儿童之悲惨者莫过于还没出生就被调包,命运比古代的狸猫换太子还惨。他们今天所承受的载荷早已超过了以前历史的总和。而这一切又都是过去或是当下的人们造成的。
洋人送的高帽固是不戴为好,不过对古埃及、希腊罗马的研究却势在必行。至少这种中西比较对中国的孩子有利。
古埃及的法老为了证实君权神授的合理性,开创出了一系列实验来进行验证,最为著名的就是普萨姆提克法老的同伴隔空实验。
无独有偶,广东新丰之养鸡家,将雏鸡自幼禁闭之暗栏中,使一无盘旋之余地,因是新丰鸡以肥嫩驰名,其味殊美。北方烤鸭用的填鸭,在一个半月大的时候开始被“填肥”,每天两次,人工把长条形的饲料强行填入鸭子的食道,或者用机器把糊状的饲料通过橡皮管直接灌进鸭子腹内。这种用“填鸭”法培育的鸭子,半个月就长得脂肥肉厚,一烤就冒油。
现代社会的人们似乎特别喜欢把人的清洁卫生程度与文明和进步挂钩。于是乎猫狗等宠物们的待遇也跟着水涨船高,人们不仅给它们洗澡、穿衣服还要送它们做美容去宠物医院检查治疗……于此相反地便是对农民的种种不待见。劣根性姑且勿论,单是他们的不卫生就足以令人却步。一方面给他们戴上许多高帽,另一面又厌恶他们的鄙劣与龌龊。
其实人类退化的信号,倒不在于龌龊。而却恰恰在于畏惧龌龊,而且从一个人外表来评价他的体格和品行之健全与否,实在是危险的。
对于“自己”,本来是任谁都要重视的。自己既“生”,就要“好”,即使先天不好,后天也要寻个完美圆满补上,这原是普遍的生命所共通的大欲。
可父母和长辈们一切不合理的欲望对孩子们都是一种伤害。有鉴于此,我们到底该如何面对孩子,如何面对孩子的童年呢?
用人文和历史的眼光看,中国的孩子与他们的童年是世界各国诸儿童中最不可思议的。他们得到的祖荫最多,承担的负重也最大。
在世间,没有什么人能像孩子们一样袒露出自己的肺肝相示人的。世间的人们交往,也没有像孩子们那样能用彻底地真实而纯洁的心待人的。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老师。外国的母亲对孩子说:“仰昂你的头颅,爽爽直直回答人家的问话。”中国的母亲却不这样,她们总是千叮万嘱地告诫孩子:“少管闲事,切莫管别人家的事情。”这些教导都是我们祖先的智慧在特殊环境下熟筹审虑所磨炼出来的。在恶劣的环境下,要让自己的孩子好好地活下去,就得学会用模棱两可的冷淡消极态度对待他人。除此之外,还需让孩子们学会忍耐。即使是孔子也谆谆以容忍为基本美德教诲自己的弟子。
中国人的忍耐力是惊人的,能忍到把五千文明浩如烟海的经书典籍减到阿弥陀佛、自我启蒙、天佑中华。可是作为一个成人仅仅知道这三句呼号又是何等的悲哀!
人的感觉往往更容易影响人的行为,虽然也会反思反省,但大都停留在浅表很难触及人类的灵魂和文明。智者多注重精神而易脱离实际,愚者多崇尚务实而轻视文理。“我们固承认人类努力之必需,但亦需容忍崇虚之精神。学习成长的前提不是需要读多少书而是像孩子一样首先完成自我的真正启蒙。否则,徒有心脏之器而无心灵灌注,失却童心终难得“自然英旨”之真。
人类最可贵的思想多以天然物为主,出诸想像,备极灵怪,如变形复活等皆是。这大概是在文明之古国,世风更替益甚,成人头脑被各种叠错的思想左右而老于世故,反倒是儿童少心无虑更容易接受的缘故。儿童不是缩小的成人,他们更接近古代所传说的原人,潜伏着原始而粗旷的野蛮荒诞和神异古怪。
儿童因为没有念虑之感,往往能得天真。古来每逢大事变,往往先有一种奇怪的童谣,起始大家莫名其妙,后来方才知道事有先机,竟被这些孩子给说着了。这不是儿童的先见之明,实在是存在一时间跟着气运走的东西。
《晋书·天文志》又云,“凡五星盈缩失位,其星降于地为人。荧惑降为童儿,歌谣游戏,吉凶之应随其众告。”
古人认为“小儿皆有语,语皆成章,然无谓。”世书也诚鄙俚,将来能将人类的书真正传下去的恐怕只有婴孩了吧。
人类的未来毫无希望,这一悲观论断并非没有依据。与其闪烁其词地替乐观说谎还不如相信荒古时儿童的歌谣。
又或,世事如同风景。其之乐不在于实行而在于希望,犹似风景之美不在其中而在其外,更有甚者,相见不如想象。可现在的人们造孽犹恐不及有谁会为孩童着想。
明人李贽说过:“童子者,人之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
明清两朝的文人们是最重视“童心”和“性灵”的,那种清洁、透明而单纯的性情质地令人神往。
他们是为数不多的能胜任百年或千古寿命的人,能不为光阴所迷,不为造物所欺,而将收缩无限的时间并空间于方寸之心中。故佛家能纳须弥于芥子。无限掌中置,刹那成永恒。白居易也曾说:“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概莫如是。
寒山曾问拾得:“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厌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沿着前人的足迹,走出人间的密林,超脱造物的象限,穿越古尘的弥漫,在灵魂的幽道中用秘境之眼再看童年。
它就是一个神奇的大海,父母就像天上的日月轮流升降昼夜呵护,孩子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们有的在天上遥远的地方望着下界畏畏缩缩,有的大胆地投入大海的怀抱中玩耍,将他们的天真和欢乐留给人间,传递给天上的小伙伴们。
大海永远会映照着天上的星辰,天上的星辰不会孤单,不会迷失在黑暗。
大海辽远又蔚蓝,里面装载着万物生灵,在那幽暗的海底深处,那颗闪着光的童心,便是人类的希望。它是大海爱着护着的心脏,是大海的星辰。
如果我们都是那里的孩子,大可以留在时光的原地,坐在一起一边听那些永不老去的故事一边面对着日月交辉的星辰之海畅说永不落幕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