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高中毕业的夏天,我在深夜里读安妮宝贝,眼睛像扫描仪一般,迅速读完安妮宝贝的文字。这是一种让自己都很琢磨不透的感觉,一直催促自己,漠然麻木地翻到最后一页。
安妮宝贝的散文和小说均不乏直击人心之笔。其中散文既有挥洒自如的落拓,也有深切入骨的寂寞。然而,小说无一例外地阴暗颓圮着溃烂着:情节略显单薄,人物不够立体形象,环境描写虽有些诡异,但却有特色有味道。在她的闲笔和勾勒中,都市的苍白在字里行间探头探脑。她所用元素几乎如出一辙,都是阴暗的底调:棉布裙、裸足穿球鞋、未婚先孕、大麻毒物镇定剂、自杀或凶杀。诸如此类,对比强烈:阴暗与纯洁、孤独与温暖、光明与邪恶抗衡着。
安妮笔下,爱情如露亦如沫,如奢侈品般不可得。爱情给予人甘甜的同时,也包含深不可测的绝望,即使千辛万苦,得到也难辨祸福。因此,无爱之性便在都市的石头森林里大行其道。都市的子民以外观、或以直觉大肆捕捉猎物,充斥着十足的狂野和迷醉。事实上,人类瞧不起飞禽走兽,自以为高它一等,却殊不知那最原始的情爱,也守着一般自然法则。野兽们,也不违己愿、甚至生死相随,更不用说舐犊情深。人类进化到如此,却只让高度发达的大脑由指退化的知觉指引,任感官的刺激肆意妄为。除此之外,太多的金钱权势主导、太多对生命的随意处置、太多的一时兴起和随心所欲。
所以,越是读下去,越如同那溺水之人。我选择在尚可抽身时全身而退。在我看来这是一种绚丽而有毒的文字,一如罂粟花。可让她在山野自然绽放,可因其夺目惊魂而喜欢、可采撷而来供人疗伤,却万万不可堕入其中,更不可植入农田广加培养。
儿女情长你侬我侬并非过错,生命姿态本有各种不同,没有谁被苛责必须舍身与国恨家仇以及一切大而化之的东西,我以及各位看客也大多是小人生、小格局。可是,纵容文字将悲伤滋养成毒蔓瘴草,将角落的阴暗放大成铺天盖地的亘古黑暗,将一种古怪诡异的姿态矫饰成大众或怜或痛的对象,让观众的不快乐在心里如荒草疯长,这说到底,也是任自己放纵情绪,沦为其奴隶,为其驱使而已。试问谁没有心底的伤心事?可为何要让伤疤揭开,任情绪如蜥蜴,吐出惹人作呕的长舌在那里喋血呢?
情绪总要宣泄,如果仿效着享受感官的放纵、以声色之娱麻木思维,再用昏醉的大脑感叹黑暗吸引力如此之巨,那么就从此陷入恶性循环不能自已。
记得《小王子》里有这么一段:小王子问酒鬼为何每天醉酒喝酒,酒鬼说他要忘记自己的悔恨愧疚,问他为什么悔恨愧疚时,他回答,他为自己喝醉而悔恨愧疚。当时不解,现在有点了然,可成人世界怎会如此荒谬?
文字表述是一个人在坦述内心,谁都有发言权。不喜欢,所以抛开不看也是我的权利。
正是我已经去了解,我才有权利去指责。然而深深会意于这对文字的执着甚至孤勇,也感触于精美表述之下的无力凄惶。 安妮说喜欢写字的人不会有多好的结局,不觉默然,此致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