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沿着马车走的大路,一直向北。小时候跟爹爹走过路去成都,对大概的路线还有些印象。
天已经渐渐暗下来,刚才还亮堂堂的太阳,就快连余光都消失掉。估摸着时间,想必已经快戌时了。若不在天黑前找到栖身之所,那漫漫长夜就很难熬了。
前方的路变得更宽,两旁的房子一座挨一座,两层楼的也有。想是到了某个镇上,有店铺还在开张。
这边只着急赶路,突然撞上一人,那人似乎也赶路来不及躲闪。莹莹跨在肩上的布包,掉了下来,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散了一地,包括她包着钱的凤凰手帕。那人慌忙说着抱歉,帮忙捡起东西。莹莹也未多想,装好东西又向镇里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找着一家客栈,客栈大门装潢古香古色,有大宅院的气派。“宁家大院客栈。”莹莹不自觉地将客栈名字念了出来。心里想着今天就在这里住下,明天一早再赶路。
她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想不到迎面的是假山园林,这是富贵人家的公馆才会有的摆设。两条石头铺成的小道,一左一右,通往隐约可见密切排列的客房。里面不时走出几个人,想必是这里住宿的客人,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他们也就闲庭信步,怡然自得。
莹莹看到假山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道:“住店吃饭,请走右道。”于是她沿着右边的路,摸索着走去。
一看到柜台,算盘噼里啪啦响,莹莹知这里便是了。她走了过去。
莹莹压低声音问道:“这里住一晚是多少钱?”
看到迎面来的白净小生,老板娘不觉多观察了一番。看他说话的样子,像是故意压低声音,极不自然,听起来分明娇里娇气,且动作扭扭捏捏,不像是男人的动作那样不拘小节。再说这脸蛋,白里透红,圆润如玉,哪里会是男人家长出的脸。不过看他穿着,戴着黑色过时瓜皮帽,灰色长衫怕是洗了很多次,如果是唱男旦戏的,衣着未免也太不讲究。
“客官您是住那种客房?我们分三等客房,二等中房,一等上房,价格嘛依次上涨。三等10个铜板,按级依次涨10铜板。”小二回答道。
“就普通的好了。”莹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包裹,摸索着手帕。糟了,掏空了袋子也不见手帕和钱。莹莹脑袋“嗡”地一响,猛然想起刚才与人装上,想是钱被人偷了去。这可怎么办?莹莹的眉头紧蹙,不知如何是好。
莹莹哀求道:“我的钱被路上贼人黑了,现在手上也没钱。店家,你就行行好,让我在这里住一晚,安排哪里都可以。”
小二面露难色:“客官,对不住了。这事我也不能做主。”说着他看向旁边正擦柜子的老板娘。
老板娘放下手上的抹布,说道:“你过来。”
莹莹怯生生地跟了过去。老板娘步伐矫健,走路生风,一看就不是普普通通的妇人。她不知道老板娘是要做什么,也不知这人是软心肠还是石头心。
走过一个长廊,原来里面还有房子。看起来更像是老板娘自己生活的地方。
“过来,你坐。”老板娘走到桌子旁边,自己先坐下了。又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一个女娃家家,怎么扮起了男人,还出来晃?”
莹莹心里一惊,本以为自己的装扮不会轻易被人识破,怎么在她面前就被看得明明白白?
“既然老板娘眼睛尖,看出来了。那我也没什么隐瞒。……”莹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自己打算去成都寻父的事情讲了个通透。
老板娘本来细长的眼睛现在睁得又圆又大,惊叹道:“你个鬼女子,也不怕坏人把你抓了卖。女儿家,好好端端待在屋里不行哦。”
一听女儿家的话,莹莹不由得反驳道:“老板娘自己也是女儿家,还是劳心劳力经营客栈,这一点莹莹很是佩服。就看老板娘,也不敢有人说女儿家就不能做事情的话。”
老板娘心里一喜,一方面是听到了赞美,另一方面是看出这女子有股不服输的劲头。
老板娘本姓蔡,现在也有40岁的年纪,膝下一子。姑娘时加入宁家,丈夫捐了官职,吃穿不愁,过得还很轻松。却不想10年前丈夫因抽鸦片烟暴毙,家里财政陷入困难。不得已,才将这宁家公馆改装成客栈,一来为了娘俩生计,二来也想保留这家公馆。从开业到现在,一个女人家,操持客栈,受了多少苦,怕是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你爹爹叫什么名字?”蔡大娘问道。
“我爹爹叫白友光。”莹莹回答。
白有光……这名字蔡大娘死也不会忘记。“你娘可是叫金凤?”
莹莹说道:“是的啊!大娘你怎么知道?”
“那看来是没有错了……我姓蔡,你叫我蔡大娘。以后我们就不是外人了,我认识你父母。”蔡大娘说道。
莹莹很是疑惑,问道:“你怎么认识他们?”
蔡大娘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事情比较长,以后我们有机会来说。”说完高声喊着:“翠丫头,准备一间客房,今天我们有客人!”
然后又看着莹莹,面露慈爱,说道:“今晚就在这里住下,明天我找人送你过去。走,我们先去吃饭。”
莹莹又惊又喜,不过心里还是疑惑,总觉得爹爹有很多事情没有给她讲。待见了面,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