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呆呆彤

我们村里的刘佩毛是个老光棍儿。

光棍儿就是讨不到媳妇，年龄又比较大的一类人的统称。

年轻的不算，因为年轻的话，说不定还能讨到。

那时候每个村里总有几个老光棍儿。

我们小孩子对他们的身世是不甚了解的，只是从大人的嘴里学来的称呼。

一般大人遇见都会说：“那个老光棍又来了。”

刘佩毛的名字比较突出特色，所以大家都直接喊刘佩毛、刘佩毛。

有时候在大街上我和死党小玲看见他，就尾随他起哄，刘佩毛、刘佩毛……

他也不恼，不理。

他五十来岁，看起来就是一副流浪汉的行头，头发稀疏凌乱鸟窝状。衣服破烂，脏的像桌布，破的洞洞眼眼的，裤腿底部碎成不规则形状，但是没有补丁，没有人给他补。

现在想来穿有补丁的衣服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说明要么你是孩子有母亲，要么你是丈夫有媳妇。

刘佩毛没有。

他是老光棍儿。

胡同口有个小卖部，刘佩毛经常光顾，几乎隔天傍晚时分他就出现在那里，如果他搞到了2毛钱的话。

有时候我和小玲为了看他会在那个时候躲到不远处等着他，有什么好看的呢？

他去买散酒，可是没有很多钱，打一瓶 要一元钱，但是刘佩毛没有，也许好几天能搞到，但是他等不及，搞到两毛钱就去买酒，只能买一勺，刘佩毛就付完钱从老板那里借一个杯子打上一勺，就在小卖部门口倚在门框上喝，喝酒的神情特别的享受。

如果运气好搞到四毛钱的话，他会打上两勺。倚在门框上消磨半个钟头，直到后来走起来打晃。

现在想来他的酒量不是很大，老爸说两勺是四两酒。

看着他喝酒的时候陶醉的砸着嘴，神情跟我俩吃糖的感觉差不多，让人很好奇，小玲趴在我耳朵上小声说她爸柜子里有一瓶。

于是我们偷偷回家趁着她家没人，偷偷的倒了一小杯先闻了闻，挺香。

然后我们壮着胆子一人尝了一小口。

呸呸，辣死了，一点不好喝，我们偷偷的倒回去，瓶口太小撒了一桌子。

刚要溜走小玲的妈妈回来了。

满屋子酒气出卖了我们。

在小玲妈妈的逼问下我们从实招了：“看刘佩毛喝酒喝的像吃糖，很好奇，就想尝尝。”

小玲妈妈饶了我们，但是免不了教育了一顿：“女孩子学啥不好，学喝酒，学谁不好，学刘佩毛。”

然后在胡同口和我妈妈吐槽：“这个刘佩毛，天天正经事儿不干，有点钱就喝酒，老光棍儿一个，活着有什么意思。”妈妈赞同。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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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女儿和小玲女儿在石桥边

夏至雨后的清晨，太阳出来之前山上会有很多山水牛，拱出地面找配偶，我约小玲牵了小羊淌过漫水石桥，去西山放羊、捉水牛。

幻想着回来能捉一串水牛，妈妈剁碎了用辣椒一炒，一盘美味的荤菜，卷到地瓜面煎饼里，咬一口，哎吆我去，是那种一想就口水直流三千尺的香。

去的人很多，估计炒水牛是很多人记忆中的独家记忆。

我们刚捉了两只，小心翼翼的用马尾巴草从水牛颈后穿过去。天又下雨了，雨势突然又凶猛。

我和小玲抱着小羊在半山坡缩到金银花树底下躲雨。

树遮不了多少雨，没什么卵用，但是雨太大没法走。

雨滂沱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变小了。

我和小玲，小羊羔全身湿透，放弃捉水牛牵着小羊回家。

路上很多落汤鸡一样的人，看样子跟我们的遭遇差不多。

走到漫水石桥的时候发现水漫过桥很多，上游的浑水大力的冲下来，夹杂着泥沙的河水，黄黄的颜色漫过小桥后在桥下形成一个翻转的漩涡。

大家拉着手过河，我和小玲一伙，牵着小羊拉着手慢慢的往前走，混混的水看不见石桥底，雨还没停视线不清，我们很害怕，况且是我们是两个刚满十岁的孩子。

大人和大孩子很快走到对面，桥上只剩我和小玲了，刚走到一半。

我们慢慢的走，不敢看水，因为一看水超过五秒，就会感觉水不动了，反而人乎乎的在水上飞行，就站不稳，妈妈说这叫晕水。

岸边很多人开始笑话我们胆小鬼。

终于快到岸边的时候，我和小玲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跟在小玲后边的小羊一条腿踩空被冲下石桥，小玲转身拖住拴羊的绳子没拖住，反被绳子一起拖到了漩涡里。

我傻在那里，看着小玲在漩涡卷进去又冲出脑袋，伸着小胳膊，才发出惊呼的大喊声，岸上的人傻的傻，喊得喊，不知所措。

我吓坏了，虽然小，但是知道会发生什么，发大水淹死人我听说过。

这时候人群里走出一个人，一下子掰断河堤一颗小树，就大步冲过来，是刘佩毛。

他左手扒住石桥凸起的一块石头就把自己半身没到了河里，他把右手的小树伸向漩涡里翻腾的小玲，小玲慌乱之中抓住小树得救了。

小玲的小羊被冲到水势稍缓的下游自己游上了岸。

我和小玲两个落汤鸡，抱着两只落汤羊回家。

一路上，刘佩毛不断的在我脑子里重播，身穿破烂的衣裳咔嚓一声折断小树的刘佩毛似身着铠甲的勇士，操起长戟，一戟劈断了浑浊的河水，救下了我的小伙伴。

我一边换完衣服一边兴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兴奋，我的小伙伴差点淹死，可能因为够危险，又虚惊一场。）的把我俩刚才的经历讲给妈妈听。

妈妈一边给我擦头发一边说：“小玲妈妈应该打上两壶酒去感谢一下刘佩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