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莫莫的父母一直实行放养政策,于是入学的时候,莫莫一个人站在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学校中,手足无措。
“学妹,需要帮忙吗?”
男生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小麦色皮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健康清爽,微笑的时候露出标准八颗大白牙,整个人显得干净又亲切,还有询问时微微弯腰的姿态,看起来并不让人觉得被侮辱,反而好像在被照顾。
就那一瞬间,莫莫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嘭嘭嘭。
“好的,谢谢学长。”
学长叫韩放,高二一班的班长,现任学校青年志愿者协会副会长,还是个学霸。
莫莫把自己收集到的情报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到笔记本上,单手托腮看向窗外,眼前不住的浮现出之前见面的场景。
直到下课铃响起,莫莫猛的将笔放在桌子上,双手握拳默默给自己打气。
想到就去做,喜欢的东西就努力收入囊中,这样才不会后悔。
下定决心的莫莫开始积极融入到韩放的生活中,她努力的跻身于志愿者的队伍中,积极地参加每一次志愿活动。
能跟喜欢的人一起做他喜欢的事,莫莫觉得很幸福。
莫莫一直是个勇往直前大大咧咧的人,但在喜欢这件事上磨蹭了两年,掩盖了两年,就连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莫莫喜欢韩放。
但是莫莫觉得,韩放是知道的。
她知道韩放有高远的理想,所以从未告白,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感,生怕吓到他,只要在每周的志愿者活动中能见他一面,跟他说说话,莫莫就觉得很知足。
(二)
周日的上午有种树的志愿活动,两人一组。
韩放已经升入高三,这是他最后一次参加活动,之后他会从协会退出,专心于学习。
这所学校不大,只有一个一圈四百米的操场,一个两层的餐厅,一栋教学楼以及两栋宿舍楼。
但这所学校也不小,除了参加活动的时候,莫莫在学校从来没有见过韩放。
因此,这有可能会是莫莫最后一次见韩放,不仅是高中生涯,如果不表白,还可能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次。
莫莫有些犹豫,倒不是觉得女生告白不好意思,在她心里,喜欢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不会因为先说出来的是男生或者女生而有所不同。
她是担心,会不会打扰到韩放。
最近一段时间的活动只要是双人的,莫莫的搭档一定是韩放,也正是因为这一次次的安排,使得莫莫觉得,韩放对自己不是没感觉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日这天,莫莫心里很不踏实。
到达目的地后,韩放拿出名单开始分组,分完组的人先行离开,最后只剩下了莫莫和韩放,莫莫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莫莫看着前面的韩放,弯腰提起种树的工具,笑着向韩放走去。
“莫莫。”
莫莫诧异的看着身后还在累的大喘气的男生,男生冲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头。
“我叫梁平,是韩放的朋友,我早就想参加志愿活动多做善事了,今天可算是有机会了。”男生的话说的义正言辞,但飘忽的眼神显得有点此地无银。
莫莫没有理会一脸殷勤的梁平,扭头死死的盯着韩放,期盼着韩放可以说一个不这么蹩脚的理由,只要他说,她就信。
三个人就这样站着,最后还是韩放先开了口,“我先走了。”
韩放说完,没有看满脸不可思议的莫莫,只是冲男生笑了笑,低头提着自己的工具像远处走去。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就像是自己心心念念精心呵护养大的花,有一天变成了食人花,然后一口吞了自己。伤心,委屈,不敢相信……
三个人的世界太拥挤,注定有一个人要离去。
但先离去的那个人,又怎么配得上爱情?
(三)
回到宿舍后,莫莫把自己狠狠的摔在床上,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你没事吧?”舍友小青狐疑的看着不正常的莫莫,伸手把她推到了一边,自己坐了上来,自顾自的从书包里掏出来一封信,坏笑的说道,“我今天帮你收了封情书呢,那个志愿者的学长给的。”
莫莫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一把夺过小青手里的信冲向卫生间,把门反锁后,靠在门上一次次的深呼吸着。
是韩放学长给的吗?那为什么不亲手给呢?而且还要在这个时候给?
莫莫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看着手里的纸,有些害怕打开。
但还是心存幻想,万一是学长后悔了呢,万一是学长向自己解释呢,万一……
莫莫在心里替韩放想好了一千一万个理由,只等他来挑。
莫莫不顾小青在外面暧昧的起哄声,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封。
莫莫:
首先为我的懦弱道歉,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当面跟你说这个问题,只能采用这种形式。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承认我对你有好感,但是这一切就到此结束吧,你之前做的很好,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我希望,之后,你还能做的这么好。
我家庭条件不好,没有能力供养我上学。梁平不仅是我的同学,他爸爸还是我的资助人,我需要他爸爸的资助金,去上大学去深造,日后好支撑起我家。
所以我不会跟他闹翻,更不会跟他争什么东西,你很好,但是,我是个很现实的人,梁平比我更适合你。
望安好。
韩放
莫莫无力的顺着门滑下来,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手里的信纸,终是忍不住的抱头嚎啕大哭。
本就是单纯无知的年龄,却硬生生的被现实刺了一剑,明明想要坚持自己,可是却可笑的拿不出坚持的理由。
望安好,望安好,独剩一人,如何安好?
(四)
小青深深的感觉到,莫莫变了。
她变的沉默寡言文静好学了,每次小青尝试着诱惑她一起外出逛街逃课聊天的时候,莫莫总会淡然的回一句,“不奋斗的人会被歧视的。”
小青每每都想嘲笑她装什么大尾巴狼,但每次又都被她平静无波的眼神和貌似历经沧桑的神情惊的心疼。
其实,当你专心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流逝的特别快,转眼,高考已至。
高考第二天,莫莫请了一下午假,站在考点门外等了一场英语考试的时间。
交卷铃声响起,考生推搡着走出校门,脸上满是解脱的释然,莫莫踮起脚尖吃力的在人群中搜寻那人的身影,终于。
“韩放学长。”
韩放正在低头思索自己最后一道阅读题到底做的对不对,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
那是个姑娘,她手里拿着两瓶水,在拥挤的人群中努力的使自己站稳脚,冲着自己甜甜的笑着,这个场景,在以后的岁月里,常常出现在韩放的梦里,伴随着醒来后满脸的泪水。
莫莫看着韩放愣在原地,只好自己挤开人群走了过去,她伸手将矿泉水递了过去,“学长终于解脱了,水请你喝,祝你考出好成绩!”
韩放接过水,不自在的低下头,“你,怎么来了?”
“来看学长啊。”莫莫回答的理所应当。
“可是……”
“我知道,”莫莫快速的打断韩放,“你是想说,你已经拒绝我了,我不该这么没脸没皮的缠着你吗?”
莫莫低下头咬着嘴唇深吸一口气,决然的抬头看着韩放,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我说,我愿意等呢,我愿意不打扰你,你只需要记得有我这么个人,在有空的时候陪我聊聊天就好。”
韩放被莫莫的一番话惊的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面前这个勇敢无畏的女孩,心里泛起一阵羡慕,自己从来未曾这么努力的为自己活过,这也许就是她当时吸引自己的原因吧,真实勇敢,敢说敢做,敢爱敢恨,活的鲜明倔强,好像从来未被世俗沾染过。
“为什么?”韩放说的有些艰难,为什么,要这样放低自己。
“我妈妈跟我说过,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们应该多给他们一次机会。学长,我很喜欢你,我不想在未来后悔,也不希望你以后会后悔,所以,我想再试一次,”莫莫说的大义凌然,但偷偷咽口水这个动作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这一次,学长还要拒绝吗?”
韩放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生,会有这么大的勇气,那句“不会”在嘴里绕了几个来回,还是没有说出口。
也许梁平的爸爸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资助他,也许他离了那笔资助也可以完成自己的梦想,也许……
只不过那样的话,路会变得很难走,他不知道未来的自己能不能坚持,也不知道会不会埋怨这个鼓励他勇敢的女孩。
韩放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胆小鬼。
一个,不配拥有爱情的,胆小鬼
韩放静了静心神,看向一脸期待的莫莫,决绝的说道,“对不起。”然后将手里的矿泉水塞进莫莫的手里,转身离去。
如此世俗自私的我,怎么配得上,美好倔强的你。
莫莫,愿你早日碰到对的人,希望那个人可以勇敢的朝你走去,勇敢的抱你入怀,勇敢的跟你面对未来的风雨,勇敢的一起到老。
至于我,我会永远记得,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给过我世界上最好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