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无意中读到契诃夫的一句话:如果已经活过来的那段人生只是一个草稿,有重新誊写的机会该多好。
如果可以像写字一样,随时对不满意的段落进行修正,那么我最想修改的会是哪一部分?
只是停顿了短短几秒钟,心里有一个声音特坚定地告诉我:别那么乖,再倔强一些。过往的那篇草稿里有什么故事情节,遇见了怎样的人,我并不在意,我想推翻一切重来的,只是自己在故事里的角色个性。
在那些呼啸而过的日子里,我曾最引以为傲,也最为长辈所称赞的便是:我很乖巧,不惹事,稳重。在你因为分数不够高被家长教育向我学习的时候,我带着些许被动成为了大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我到底有多乖呢?我会认真做功课,出门进门跟爸妈打招呼,不爬树,不摸鱼,每到期末捧回一张有着不错的分数的试卷以及亮晶晶的奖状,最重要的是,我不跟人闹别扭,不对大人们说不。
或许,你到现在也依然觉得我是那个头顶着光环的姑娘吧——永远傲娇地在心里昂着头,在表面谦卑友好。其实你一直都只对了一半。无论我曾有几重荣耀加身,我也从来没有傲娇过。
现在想来,我拼命地跑在你们的前面,其实并不是享受疾速的激情,或者战胜阻碍的乐趣,也许,我片刻不停歇的脚步,只是为了向别人证明:我很优秀,没让大家失望。这种证明,不是被外人逼迫的,它们大多数来源于我自己。
就像我高中最要好的闺蜜从远方给我寄来的信上写的那样:对自己温柔一点,就像你对别人的温柔那样。
如果能够拥有可以誊写一遍的人生,我会怎样呢?
我想,我会腾出来尽可能多的时间去堆泥巴、玩过家家;我会偶尔翘课去K歌看电影,回来被老师骂时顽劣的一笑而不是唯唯诺诺地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一定改;我会将收藏在心里的少女的情绪尽情写在纸上递给我曾偷偷看过很多次的男孩子,而不是胆怯地明明想要接近还刻意保持距离;我还会悄悄地学着化妆与穿衣搭配,而不至于到现在我除了帆布鞋白衬衫不会穿其他风格的衣服……
也许那样的话,我会时刻被家长数落、被老师训斥,但是做一个不是好学生的学生,
也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啊。
Q,你一定觉得我的话透着一股子丧气味对不对?实际上,我一点也不丧。你别忘记,我可是一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
我无法去给这个词下定义,只是对于我而言,我极度悲观,我觉得过往的诸多时日都不够完美,甚至遍布瑕疵,就比如我在自己的生活里的种种表现,如今回忆起来,我甚至会嘲讽自己。可是,我又是一个“宿命论者”,我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注定会发生,而且,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即现在所进行的一切,痛也好,甜也罢,都是最好的。
所以,纵使我对活在草稿里的我抱有太多的不满乃至渴望推翻一切重新来过,我都还对即将到来的人生充满期待与热望,即使我埋怨曾经的自己不够叛逆,未来我也依然可以成为不太乖,会与人争辩,会对自己温柔一点的孩子。
还记得吗?我在高一朗读的诗歌,就是那篇诗歌让语文老师破格带领我进入广播站,那个我直到高考前都没有放弃的地方。那是食指的《相信未来》: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 那托起太阳的大海,
摇曳着曙光那支温暖漂亮的笔杆,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
是我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
她有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
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
不管人们对于我们腐烂的皮肉,
那些迷途的惆怅,失败的苦痛,
是寄予感动的热泪,深切的同情,
还是给以轻蔑的微笑,辛辣的嘲讽。
我坚信人们对于我们的脊骨,
那无数次地探索、迷途、失败和成功,
一定会给予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
是的,我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评定。
朋友,坚定地相信未来吧,
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
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
相信未来,热爱生命。
说到这首诗歌,这大概也是一切即最好的证明吧。那时广播站已经结束了招新工作,我倔强地练习了无数遍这首诗歌,原本只是想借此表达我对未来充满希望,可是却因此被老师发现播音的潜质,并将我送进那片窄小却神圣的地方。
所以,Q,多好啊,即使我无法将过去推翻重新来过,但我在尚且年少的时候,终于想做一个不那么乖的孩子了,而我,对此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