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琴在手机上跟一个陌生的男子聊天,聊着聊着就仿佛发生了变化。最开始,翁琴是爱理不理的。后来隔山差五的回一条信息。再后来发展到每天必聊,若是对方不回信息,竟然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若不是因为对方在千里之外的城市,说不定他们已经从线上到线下,干材烈火,焚烧得只剩灰烬了。
再后来聊天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最后偃旗息鼓,虽然彼此都躺在对方的微信好友里,但此后几乎再也没有彼此问候。
那一时段的新鲜感过去后,翁琴又遇到一个比较聊的来的男人,男人是个撩妹高手,没几天,两人的恋情已经上升到一个台阶,接着像坐上了火箭,“嗖嗖嗖”炉火纯青的火候到了。两人相距不算远,于是头脑发昏地筹划着见面。
爱情开始是美好的,你浓我浓。彼此成为对方眼里的完美情人,甜言蜜语每天说了几大筐,似乎都还不够,心肝宝贝似乎都想把对方捧在手心里。但是那样的浓情过不了好久,就会冷却下来,接下来两人会因为生活中的问题彼此矛盾。要真真融入彼此的生活,是需要两人同样的三观,爱好,信仰等等许多问题。更何况他们只是在借了彼此生活的一点时间的边角料,从两人主体的生活漏斗里漏出的些许时光,也许正因为它的短暂,才会格外制造神秘与刺激。这就好比窥探另一座围城,因为新奇而新鲜。
但每样事物都是开始是新奇的,随着时光的叠加,了解的深入而变平淡。所以,尽管翁琴当时和男人打得火热,蜜里调油浓稠得化不开,但她已然看到不久后的冷清。
婚姻在她这里是主菜,却是一盘索然无味,如同嚼蜡一般的食材。或者说食材早已经腐烂,变质了,围城里散发的是有毒的气体,让人胸闷气短,郁结于心,长期吸食导致了中毒现象。所以她必须出去透透气,不然真的变成和那变质的食材一样了,一棵烂心的大白菜。但她由刚开始的试探着出城透气变成了现在的不停寻觅。
男女双方处对象要先看彼此的外貌,身体条件,性格特征等等各种因素。但是偷情则是闻着气味去找寻,臭味相投。在那样的氛围下,更像是被荷尔蒙奴役,做了它的奴隶。
翁琴的约会也会见光死,尤其是遇到长得寒碜的男人,硬生生把她那颗飞蛾扑火的心给浇灭了,翁琴这头已避开了一场欲火焚烧的灾难。但男人那头却并不是那样的。对于她来说,真正的灾难实际在后头,翁琴长得美,再加上穿着打扮上时髦而性感,在那样的场合见到她的男人都想扑到她。这时候若是不能全身而退,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这时候,翁琴是后悔的,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非常非常的贱。好好地做个贤妻良母不行,却偏偏要做个令人不齿的荡妇。不过她在大白天里,在阳光下,在别人,在老公,亲戚朋友那里可是一个典型的乖乖女。
她的确从小是淑女,是乖乖女,放学后做完作业做家务,帮助母亲喂猪喂鸭。她知道乖巧懂事会换来母亲的赞美,甚至是息事宁人。父亲常年在外打工,家里的农活全压在母亲身上,母亲因此变得脾气格外暴躁。自己若是稍微不懂事一点,就会换来母亲的责骂,她的所有的不懂事与叛离也都被母亲压制在了摇篮里,或者是存放于另外一个不可知的角落。
在学校里她也是一个听话的好学生,学习成绩优异,再加上母亲的高压管制,翁琴一度觉得自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步一步都是按照别人的心愿去,从来活得不像自己。
后来她结婚,选丈夫也是完全按照母亲与大众的审美标准来的,丈夫是个老实忠厚的男人,不抽烟不喝酒擅长做菜。母亲最为赞同,看她犹豫不决,苦口婆心地劝导她许多回。她从小本分惯了,听话与从不越过边际让她违心点了头。
她虽然是优柔寡断的性格,内心里却向往那种狂野一点的男人。抽烟有什么不好?抽烟的男人看起来就是性感,帅气。那种不修边幅的男人,看起来落拓不羁,还要有点幽默感的,那才是她心目中的恋人形象。
还有一种至少是明显的高大帅气的吧,她认为父亲就是的。她其实真的不明白母亲,父亲身材修长,会抽烟喝酒,五官是立体的,棱角分明,即使老了,戴顶贝雷帽或者不戴也是一个有味道的老男人,那么多年的他戒烟也没有成功。她呢偏要让女儿去选择一个相貌平平,大众化,没有任何特点的平庸的男人。
小时候,她总以为父母是非常相爱的,母亲尽管脾气暴躁,但父亲多半对她百依百顺。她以为他们心灵相通。但现在她觉得,实际上母亲还是不懂父亲。她真的没有真正欣赏过他,懂他。
她知道父亲常年漂泊在外不好,所以她要让女儿找个过会居家过日子的,安稳很重要。她知道抽烟喝酒不好,所以她要让女儿找个没有这种不良嗜好的。母亲对她的爱是母鸡对小鸡的爱,只想保护她。在她的羽翼下,不被山鹰叼走,不受风吹雨打,一生一世平静而安稳就够了。
但是她眼看着一眼能望到头的日子就像看到了坟墓,心是一片死寂,那种没有波澜的心湖像停止了跳动。
对于越是乖巧顺从的女孩来说,要想反驳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无形的网层层叠叠是无比厚重的枷锁,更是一把心的枷锁,锁住心灵的向往,锁住憧憬。用世俗的眼光与语言说服自己那是不现实的,是幻想出来的。婚姻就是过实实在在的日子,与一个索然无味的人,而不该不停的恋爱一次次地去冒险。
翁琴在劝服自己的同时,觉得自己正在死亡,婚后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其实以她那么漂亮,那么的清丽。她完完全全可以找比她的丈夫更优秀的人,只是她的性格是顺从而偏自卑的。所以原本刚开始她的丈夫用对待女皇那样的服务态度来对她。慢慢地他发现她的性格是懦弱的,她天生的性格里竟然带有奴隶的性格,也就慢慢地转变他的态度,他自封为王了。
但翁琴那自带水灵的一双眼睛,那清丽脱俗的容貌,总是会不知不觉中惹上桃花。男人见了她总忍不住多看两眼,即使知道名花有主,也想沾沾腥味。女人见了她瞬间生醋意,酸酸的气味萦绕在上空挥散不去。
她的男人自然是各种隔绝,把她盯得死死的,限制她的外出,用各种语言打击她,猜忌她。卑鄙的小人自有一套法则,对她一番说教,女人要讲究三从四德,结过婚的女人得要以孩子为重等等。她开始仍然是克制的。对一个自己没有爱的婚姻守忠诚,这婚姻就是特苦的囚牢。男人扮演着傀儡的丈夫,平庸而狭隘,周围的邻居,见过他们夫妻的人都在说着他们的不般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无疑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婚姻是很不对等的,自己的人生是很不值得的。
她的心里像一座风雨飘摇的茅屋,还要被风凛冽地掀掉那些稻草的遮挡,越来越凉,越来越冷。最后茅屋被吹的千疮百孔,受尽了苦头,吃尽了苦楚。
她唯一反抗就是再也不要那个淑女的形象,她讨厌淑女,讨厌懦弱与顺从。后来她的性情大变,她说话粗鲁,更多的是神经质,甚至神经衰弱。她故意与丈夫吵架。一点点的事情她会闹得天翻地覆,她和他冷战。她以种种的形式去闹腾,目的就是能离婚。
可是真正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她又发现自己走出去什么都没有,这些年,丈夫把家里的经济控制得死死的,她手头没有一点余钱。他们婚后买的房子她的老实本分的老公坚决不把她的名字写上去。还有,她发现她真的不能离开自己的孩子。那一次次她想破坏的婚姻,在吵闹打砸中生存的土壤越来越稀薄。但是事后,她发现她还得继续在那片稀薄的土壤里活下去。那里有她的孩子,也有她一直讨厌却已经习惯的生活。人是为什么呢,那么想要离开的,却仍然是自己离不开的。虽然人生是苦楚的,但偶尔能感受到一点甜,那是孩子的欢笑与童真,那就已经很好了,人生的本色也许就是那样多半是苦涩的。
她想起自己的小时候,最起码感觉幸福的。父母恩爱和谐的婚姻,这种也许是假象,但却是围绕了她的整个童年甚至青春时期。到她自己有了孩子,她才做出了这种不幸福的推论,才更明白了婚姻。但小时候,她唯一知道的幸福婚姻的标准就是不吵架。可她给了自己的孩子什么?吵架打架后会给孩子留下阴影,最后的最后,她不得不费力地修复那被破环的生存土壤。那婚姻的牢笼,坚固得像四周布上了弹簧,她想要蹦的多远,最后都会重重地弹回去,让她对它束手无策,她只能被迫呆在那中央,不能走向她的边沿,那就是她的婚姻。
她在做了那样的一番挣扎后,便放弃了,这样的婚姻真的是坚不可摧。她不喜欢丈夫的亲热,每每他要,她只能忍受。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冷谈,她总是干干的,做爱变成最痛苦的事。但是却又要列行公式。逐渐的这样的公式也越来越少。
她逐渐的在他面前变成一个怪异而不可理喻的女人,对她冷淡与漠然处之也许是最好的选择。那正是她想要的,那或许对她来说是一种自由。
现在她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做一下自己,释放一下情绪,做做她一直想做的事情,做个心目中的女人,那就是没有太多的束缚,做一个真性情的女人。
她也是偶然的与陌生男人聊天得到了心灵慰藉,她是灵魂与肉体都干渴的人。那一种雨露对于她来说是一剂良药,更是一剂毒药,一种可以让人上瘾的毒药。
每当她在享受那种盛级的欢乐的时候,她想起了小时候村里那些口碑极差的男女。他们因为出轨而被人众所周知,人们的口水都可以淹死他们,他们成天顶着一张像臭抹布的脸面过活。她在大人的谈资里特好奇他们长了一副啥面孔,但她走近他们,她看到的也就是一般人,一些再普通不过的人,人啊,只有活了一把岁数才能体味到世间的种种形态,她也只不过是他们中的普通人一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