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心长在儿女身上,儿女的心长在石头上。
从前喜欢妈妈,是因为妈妈会讲很多故事,在我幼小的心里种下了纯真的种子。这些故事陪伴我成长,让我原本贫瘠的想象赋予翅膀。
有段时间特别喜欢过中秋节,中秋节的前夕,妈妈会发很多面,等面发酵好了,叫我们姐妹们做大花月饼。我们青海人做的月饼其实更像大花卷,但是这种大花卷却叫月饼。月饼的内容更加丰富,花样更加富有寓意。我们围着妈妈站在大厨房里宽大的面板前,用竹筷子夹着各色面卷,拨出菊花、金鱼、蝴蝶等象征吉祥如意的花,由姐姐整齐的摆放在大洋漆盘里,只等妈妈做好最重要的大花蛇月饼,再来贴那些红红绿绿的小花。
妈妈给我们讲着月亮的故事,不是现在我们常讲的嫦娥奔月,也不是吴刚酿的桂花酒,而是月郎的故事。原来在妈妈的妈妈的时候,月亮是个男孩子,生就的面色如玉,温情可人。妈妈说,最大最好的月饼要献给月亮,要做龙缠兔,所谓龙缠兔就是搓个长面蛇,用剪刀剪成鳞片,一圈圈盘在大月饼上面。这个做法寓意富贵,也叫龙缠兔年年富。
月亮的故事听到姐姐出嫁,妈妈总会做很多美味的月饼送给姐姐,让姐姐带给她的婆婆。妈妈总是非常谨慎的给姐姐的婆婆道歉,说孩子读书,也没教会做什么东西,请亲家不要责怪。那时我无法理解妈妈的心,那时我总以为妈妈太过谨慎了,您这么好的孩子都给人家做媳妇了,已经很好了。
我做妈妈后,很多事情开始以孩子为中心,欢喜着孩子的欢喜,忧伤着孩子的忧伤,渐渐的离妈妈远了。突然有一天,接到妈妈的电话,聊了几句,然后发现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孩子上学走了,我突然觉得有很多话想对妈妈说。于是我主动打电话给妈妈。妈妈接到电话第一反应就是你怎么了?有事吗?其实,我只想告诉妈妈我想你?这是我以前觉得不太重要的事了,但是现在很重要。我告诉你妈妈,我想你了。
妈妈听完我说“我想你了”,她立刻问我:“妮妮,你怎么了?”我越是解释我没事,妈妈越是担心。第二天妈妈便找到我家,来看我。妈妈不识字,也不常出门,却能够准确的找到我们姐妹的家。这次是妈妈亲手做的千层底布鞋,我和婆婆的是绣花鞋,先生和女儿的没有绣花。妈妈还是非常谨慎的给婆婆道歉,说没教会我做针线,连双鞋都做不了。那一刻,我能感觉到妈妈发自内心的渴望,她渴望婆婆像她那样疼爱我,即是我什么都不会做,妈妈也希望婆婆和先生多爱我一些,余下的不足她在尽力补偿。
我们母女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我和女儿要长相厮守,共度高考前的所有日子。妈妈不再经常叫我回家。小妹生了二妮,满月时,我们一起去为二妮庆生。妈妈拿着毛巾和香皂,感谢照顾妹妹生产的亲戚。妈妈的神情还是那么歉恭,她拉着妹夫姐姐的手,一遍遍道着感谢。一句:“谢谢姐姐,给我的那个可怜人帮忙,我做妈妈的都没能及时赶到。姐姐沾手我孩子的身子了,今日满月,姐姐洗洗手,解个乏。”听着妈妈的叮咛,我的心早已不再僵硬,不在石头上了。我的那个可怜人。一句,我已落泪。
很多时候,因为许多原因,我们的人生重大时刻,不能在一起。我却越来越想念妈妈,越来越懂妈妈的心。妈妈的心永远都在儿女身上。
妈妈,我想你!也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