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山白

一.

【星历9014纪143光期，宇宙深处，监听者】

    “喂，2704，醒醒，该干活了。”

    1328兴奋地舞着触角，轻轻拨动了一下2704的思想体，向其中输入了这样一段信息。

“这是休眠期，1328。只要不是‘那件事’就别打扰我。”

2704有点不耐烦，它刚刚才进入宝贵的休眠期，在长达三百多纪的轮值期里，它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如今精力还没得到多少补充，就被粗暴的叫醒了。

“你猜对了，2704，‘那件事’发生了，就在20个光期之前。可能要启动第六次‘蓝星文明种植计划’了。”

“什么？”

2704本已松懈的思想体剧烈收缩起来，它下意识得看向旁边的探测仪，探测仪正在疯狂闪着红光，周围的空间被震荡出了一丝细微的涟漪。

“‘那件事’真的发生了。”2704想。

“报告给母星了吗？”

“已经报告了，预计58个光期后收到回复。”

“1328，看来，我们总算有点事做了。”

“但愿不完全是这样。启动一次种植计划，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少。希望零号会起到一点作用，算算时间，‘那件事’发生时，它也该苏醒了。”

“要再打一次赌吗，1328？”

“赌什么？”

“当然赌这批种子成功还是失败。”

“你总是这样，2704。每次打赌你都赢我。可你知道的，这样的要求我无法拒绝。”

“你依然认为他们会成功？”

“是的，”1328的触角微微颤动了一下：“虽然种子们的表现一次次令我失望，可作为他们的播种者，我依然对他们充满信心。如果侥幸成功，也算我们为家园做出了一点小小的贡献，不是吗？”

“1328，希望你这次会赢。”

“但愿。”

星历9014纪123光期（公元纪年21**年），位于银河系猎户旋臂太阳系的一颗蓝色行星上，爆发了热核战争（史称末日之战）。战后，该星球上的文明个体从九十亿锐减至不足三百万，整个星球表面均受到严重的核污染，幸存下来的文明个体也岌岌可危...

                ——节选自《宇宙文明总录》

二.

【废土纪元31年4月28日，旧格陵兰岛，031号地下湖】

陈旭又开始怀念起以前的日子了。

那时候，真是个美好的田园时代。爷爷总是这样说。

那时候，陈旭还没有出生。

爷爷说，那时候的世界是很美好的，人们都住在地表上，而不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城中，那时候的地表可是很干净的，空气也很干净，人们不用借助呼吸设备也能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那时候人们之间的关系也很和睦，出门无需带手枪防身；那时候，连疾病都很少，更没有这些可怕的怪物...

现在？呵呵...

陈旭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辞世了。

母亲怀他时难产，大出血而死。其实在公元世纪，大出血只是个很小的难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极其危险，但是经验丰富的医生们总能依靠手边的工具轻松解决。可是在那时候，母亲生产的医院条件却异常简陋，几乎什么工具也没有，医生护士们对此仍然尽了最大的努力，尽管他们那点努力毫无作用。

母亲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去。

父亲后来投身于一个叫“红色黎明”的组织，哦，就是陈旭现在效忠的这个组织。那时候的“红色黎明”还没有什么地位，直到那次令联合政府高层官员闻风丧胆的“三一七”事件发生之前，他们都一直被大众亲切地称为叛军。

随着“红色黎明”发展的越来越壮大，双方的矛盾也日益激化，摩擦当然是不可避免的。据不完全统计，在末日之战后的三十多年里，双方之间产生过的大大小小的冲突累计超过四百余次。也正是在一次与政府军交火的过程中，陈旭的父亲所在的地下城发生塌陷，他也被永远的深埋在了地底。

那时陈旭只有五六岁，噩耗传来的时候，小陈旭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天天哭喊着要爸爸，因为爸爸已经很久没回来陪他了。爷爷安慰他，爸爸会回来的，他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要等小陈旭长大以后，爸爸才会回来。

“为什么要打仗呢？”陈旭曾不止一次的问爷爷。

“娃呀，爷爷也不晓得他们为什么要打仗，以前的世界多好啊，可惜，一切都毁了...”爷爷总是这样说。

那个时代，真的那么美好吗？

陈旭不止一次地怀疑过爷爷的说辞，那么美好的世界，人类竟会那么蠢，把它毁坏成如今这个样子？陈旭总是不太信的。可是每次当爷爷提起，他又有些动摇。

他只好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些，毕竟想的再多也没什么意义。可是没用。

有些东西不是意志力能左右的。

“报告指挥部，目前031号地下湖周围一切正常。汇报完毕。”

“干的很好。加强戒备，不要放松警惕，敌人随时可能发动打击。”

“明白。”

这是今天的第一次汇报，陈旭从抽屉里拿出本子，记录下来。两个小时后，他将进行第二次汇报。

陈旭受命来到这处地下湖已经有三个星期了，来之前，领导反复告诫过陈旭，他身上的担子很重，这个地下湖关系到组织上三十多万人未来的生死存亡，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淡水毕竟是稀缺资源，陈旭对此心知肚明。

自从进入废土纪元后，大家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首先是食物，遭到严重的核辐射污染后，地里就再也没有长出过正常的庄稼，曾经饲养的家畜家禽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

人们的主食被迫从小麦大米土豆变成了各种菌类和难以下咽的人工合成餐。至于蔬菜和肉类，那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及的珍馐。

据陈旭所知，曾有一听牛肉罐头在黑市中被炒至天价，最终以500金的价格售出。

其次是能源和住所，末日之战后，世界各地的电力系统均陷入全面瘫痪，人们被迫重新拾起几个世纪前的蜡烛和煤油灯照明。

后来经过重建，电力供应虽然有所恢复，但那毕竟是极少数，除去一些必要的公共设施所占用的部分外，剩下的电力只有一些高级官员和社会精英们才有资格享受。

住所问题同样严峻，末日之战后，所有幸存下来的人类陆陆续续由地表迁入到了地底，居住在地下城之中。

和人们曾经想象中华丽壮观充满科技感的地下城不同，从整体上看，这些现实中的地下城如同一个巨大化的蚁穴，几乎所有的建筑物都是由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穴组成。

由于重力和地下水的影响，绝大部分可供居住的洞穴都极其狭小，通常只有两米多高。部分工业设施，广场，政府办公场所，私人豪宅等建筑会高一些，然而即使是地下城中有史以来最大最高的曼哈顿中心广场，其高度也仅仅只有87米而已！

长时间处于逼仄昏暗的地下环境，不仅使人们的精神状态受到严重影响，甚至身体也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由于弱光环境的影响，人们的眼睛和瞳孔普遍变大外突，皮肤更为苍白，毛发更加稀疏。同时那些狭小的洞穴也使人们的活动受到限制，腿部肌肉严重萎缩。

末日之战后短短几十年，人类的外表便与战前大不相同。

严格来说，上述的这些其实都不算太大的问题，因为最重要的，是淡水资源！

    末日之战后，淡水问题成为了摆在全人类面前的巨大难题。

由于核辐射与核阴霾的影响，战后人类能利用的淡水资源总量锐减至战前的千分之五。

地表上的水包括降水已经完全无法饮用，人们所能利用的淡水只有埋藏在地层深处的地下水。为避免水资源浪费，保障饮水需求，大量的清洁用水也被清洁棉等物体代替。

对于全人类而言，哪怕是地底的一条涓涓细流，这时候也是极其宝贵的。

031号地下湖是有史以来发现的最大的非人工地下湖，该地下湖于废土纪元28年被几位建筑工人发现，当时他们正准备在地底开挖一座新的地下城，开挖过程中却听到了附近传来了水流声，凿开厚厚的岩壁后，果然一股清澈的水流喷涌而出。

要说被安排了一个这样重要的任务还能波澜不惊，那自然是不可能的。陈旭每天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生怕辜负了组织给予他的厚望。可是半个多月过去了，他没有看到一个敌人的踪迹。

陈旭走出哨所，熟练地打开了胸前的盖革计数器，确认辐射防护依旧正常。

即使是在一百多米深的地下，陈旭仍然不敢对此有半分懈怠。

这不能怪他，废土纪元什么都缺，就辐射最常见，天上，地下，甚至水里，到处都能见到受到辐射污染的变异生物，更别提气候环境了。

辐射会影响生物的遗传分子，促使生物高速变异，变成样貌诡异，能力未知的怪物。如今地表正遍布着无数可怕的变异生物。

要想在地表上生存，你得时刻穿戴好厚厚的防护服，背着沉重的呼吸设备，就这样，你还得警惕那些可怕的变异体们突然发动的袭击。

“队长，有情况！”

一声惊呼，将陈旭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发现什么了？”

陈旭眉头紧皱起来。这么长时间了，他早已经习惯了那种平淡的生活，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呼叫的是值班员小刘，小刘兴奋地将陈旭拉到了监控录像前，指着屏幕说:

“队长，你看三号监控，看见什么了吗？”

三号监控中的是一处黑漆漆的库房，是原来部队放杂物的地方，后来库房废弃，监控却一直放着没有拆。

陈旭仔细盯着屏幕瞅了半天。

没什么啊，不跟往常一样吗？他暗自嘀咕着。

正当他准备收回目光时，才突然反应过来:监控中的那个墙角，多了一小堆衣服！粗略看来，数量大约有十几件。

一个废弃仓库如何会凭空多出这么多衣服？

“把这个区域放大。”

陈旭指示道。

“是。”

墙角的衣服很快占据了整个屏幕，在昏暗模糊的光线中，陈旭注意到，那些衣服上的袖口处，全部嵌着一个小小的蓝色太阳！

那是政府军的图案。

难道政府军已经渗透进来了？他们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这么多卫兵都一无所知？陈旭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在与政府军数千次大大小小的交锋中，陈旭所处的势力始终处于下风。

敌人的实力实在太强大，在人口，经济，资源储备等各方面，联合政府对“红色黎明”（以下简称“红”方）都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毕竟，“红”方在战前只是一个小小的民间组织，虽然后来成功凭借强大的号召力吸引了一大批忠实的拥护者，但在财力雄厚、全副武装的政府军面前，他们仍然不堪一击。

尽管心里都清楚最后的结局很可能以失败告终，但陈旭和组织上的三十多万人还是对他们的事业热情高涨。

不管怎样，只要能不断战斗，就有其存在的意义。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红”方的——祂送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礼物——这便是031号地下湖。

“红”方高层对这个地下湖视若珍宝，他们的淡水储量本就极少，还要分出一部分用来救济由于缺衣少食而游离在死亡边缘的贫民。正如陈旭的领导所说，它关乎着组织上这三十多万人的生死存亡。

陈旭知道，联合政府的那些老东西一定对031号地下湖垂涎已久，可他却不曾想到，这些强盗会来的这么快。

他还是太天真了。

来不及多想，陈旭迅速拉响警报并集结众人，清点人数后，发现果然有一支十几人的小队失踪了。

“同志们，我们刚刚得知一个坏消息，敌人很可能已经进入了地下湖内部，并且假扮成了我们的战士。”陈旭向众人宣布道，声音微微有些颤栗：“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目前不得而知，但地下湖对组织至关重要，容不得一点闪失，我们必须全力阻止他们。现在，我们分头行动，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找出敌人的踪迹，出发吧！”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紧张的气氛在地下湖弥漫开来。陈旭带领着一队人朝着监控中库房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前进。每走一步，他们都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中紧紧握着武器，心跳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靠近库房时，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息。陈旭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停下。他轻轻地靠近库房的门，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然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缓缓推开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库房内昏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那堆带有政府军图案的衣服静静地堆在墙角，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危险的故事。

陈旭仔细观察着库房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敌人留下的线索。地面上有些杂乱的脚印，但很难判断这些脚印的去向。他的目光落在了库房斜上方一个通风口上，心中一动。难道敌人是通过通风口进入的？（由于地底的空气流通性极差，因此地下城中挖了很多大型通风口，通风口最宽处甚至可容纳两三个成年人并排爬行）

与此同时，其他小队也在地下湖的各个区域紧张地搜索着。他们穿梭在狭窄的通道和洞穴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有敌人的地方。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紧张和警惕，他们知道，这场战斗关乎着整个组织的生死存亡。

在搜索的过程中，他们不断地遭遇各种困难。有些通道被坍塌的岩石堵塞，需要费力地清理才能通过；有些地方辐射强度异常高，不得不加快速度通过，以免受到过多的辐射伤害。

而在地下湖的深处，那支神秘的政府军小队也在悄悄地行动着。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要破坏地下湖的水源，切断“红色黎明”的生命线。他们熟练利用远处细碎的脚步声和地下湖周围复杂的地形避开了红方的搜索队伍，通过各种仪器纠正方向，一点点接近他们的目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双方都在紧张地较量着。陈旭他们越来越焦急，因为他们还没有找到敌人的踪迹，而每一刻的拖延都可能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就在这时，一个队员在一条通道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划痕。地底的路线错综复杂，陈旭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敌人留下的记号。他们顺着划痕的方向继续前进，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终于，他们在一个隐蔽的洞穴中发现了十几个陌生的身影，是政府军无疑了！双方瞬间陷入了紧张的对峙，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陈旭紧紧盯着敌人，心中暗暗盘算着如何应对。他知道，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敌人装备精良，火力远胜于他们，但他们没有退路，必须为了组织的未来而战。

陈旭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政府军小队，心脏怦怦直跳，他清楚地看到对方手中拿着一些不明的容器，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们果然是来给水源下毒的。

“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陈旭怒声喝道，声音在这狭窄的洞穴中回荡，带着些许颤抖。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手中的武器紧紧握着，仿佛那是他守护地下湖的最后一道防线。

政府军小队的成员们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后，为首的一人站了出来。他的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轻蔑。“你们这些叛军，早就该被剿灭了，能够被毒死也是你们的福气，在下青鸟劝你们早日放弃抵抗，免得徒增伤亡。”

陈旭咬紧牙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们这群畜牲，它关乎着三十多万人的性命啊”！

此时，周围的洞穴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地下湖的湖水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也在见证着这场关乎命运的对决。洞穴的墙壁上，水珠缓缓滴落，发出轻微的“滴答”声，与众人紧张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洞穴上方的多功能探测仪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偶尔发出轻微的“嘀嘀”声，似乎在提醒着众人这里的危险环境。

政府军小队在青鸟的指挥下开始缓缓移动，试图寻找机会突破陈旭他们的防线。陈旭死死地盯着他们，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对方各种先进的武器装备，在昏暗的洞穴中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政府军小队忽然动了，没有丝毫犹豫，各种武器瞬间开火。子弹如狂暴的蜂群般呼啸而来，在洞穴中激起无数碎石和尘埃。强烈的火力冲击让陈旭等人几乎无法抬头，他们只能仓促地寻找身边任何可以当作掩体的地方。

陈旭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心脏急速跳动。他听到子弹打在岩石上发出的尖锐声响，仿佛死神在不断地叩门。他微微探头，试图观察敌人的位置，但马上又被一阵猛烈的射击逼了回来。

“大家小心！不要盲目反击！”陈旭大声呼喊着，声音在激烈的枪声中显得有些微弱。队员们紧紧地蜷缩在各自的掩体后，脸上满是紧张与恐惧。

政府军小队步步紧逼，他们的射击精准而有序。陈旭看到有几个队员已经受伤，鲜血染红了地面。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不甘。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陈旭咬着牙，大脑飞速运转。他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寻找着可以突破的机会。突然，他发现了一个狭窄的通道，也许可以从那里绕到敌人的侧翼。

他向几个队员打着手势，示意他们准备行动。队员们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他们明白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趁着政府军小队换弹夹的瞬间，陈旭等人迅速冲向那个通道。他们在通道中小心翼翼地前进，每一步都充满了紧张和危险。通道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墙壁上闪烁着水珠的光芒。

当他们绕到政府军小队的侧翼时，陈旭果断地发出攻击信号。他们从侧面突然开火，让政府军小队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然而，在青鸟的各种指令下，政府军小队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迅速调整阵型，再次展开强大的火力反击。陈旭等人又被压制了回去，他们的处境依然十分艰难。

在激烈的战斗中，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钟都充满了生死考验，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决定着他们的命运。陈旭不断地鼓励着队员们，让他们保持斗志。

“同志们，我们的战友，我们的家人，都在我们身后，地下湖承载了所有人的希望，我们不能放弃！我们要为家园而战！为正义而战！”

队员们被陈旭的话语激励着，他们再次奋起反击。尽管他们的火力远远不如政府军小队，但他们用顽强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与敌人进行着殊死搏斗。

战斗持续了很久，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激烈的战斗中，陈旭身边的队员不断受伤，心中的愤怒与决绝愈发强烈。政府军小队那精良的装备和强大的火力，几乎让他们陷入绝境。

此时，子弹在洞穴中横飞，火花四溅。陈旭一边躲避着政府军的攻击，一边快速思考着应对之策。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洞穴上方那些摇摇欲坠的岩石上，陈旭不由得想起了父亲，情不自禁流下了泪水。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浮现。

陈旭迅速向队员们打着手势，示意他们准备行动。这些人陪在陈旭身边多年，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做好了准备。

趁着政府军小队换弹夹的短暂间隙，陈旭带领着这些队员冲了出去。他们一边开枪吸引政府军的注意力，一边快速靠近洞穴上方的关键支撑点。

政府军小队立刻反应过来，密集的火力再次袭来。陈旭他们在枪林弹雨中艰难前行，不断有队员受伤倒下，但他们没有丝毫退缩。

终于，他们到达了预订位置，队员们安装完炸药迅速离开。陈旭没有一丝犹豫，用力按下了手中的引爆装置。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撕裂。巨大的爆炸声如同宇宙初开的雷鸣，洞穴上方的岩石如同崩塌的星辰般纷纷坠落。整个洞穴开始疯狂地摇晃，尘土如末日的迷雾般飞扬而起。

政府军小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在惊慌失措中四处躲避，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大量的岩石滚落下来，以不可阻挡之势将他们彻底困在了里面……

三.

【废土纪元31年7月28日，非洲大陆中心】

（红方地质学家陆杨在地穴深处探测水源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智能生命体，现场部分对话如下）

陆杨:“你是谁？你来这里这里做什么？”

0:“我是主的创造物。我出生便在这里。”

陆杨:“你有名字吗？我们该叫你什么？”

0:“我没有名字。你们可以叫我0，这是一个很完美的数字，我很喜欢。”

陆杨:“你出生到现在过去了多长时间？”

0:“以你们的时间而言，大约是46亿年。”

陆杨:“你是说，从这个星球诞生起，你就在这里了？”

0:“是的。”

陆杨:“你刚刚提到了主，主又是什么？”

0:“这是程序禁止的内容。我没有权限告诉你们。”

陆杨:“你是主创造的，对吗？”

0:“是的。主创造了我，也创造了你们。”

陆杨:“我们？你是说，整个人类文明，都是主创造出来的产物？”

0:“是的。你们是种子。”

陆杨:“种子？不好意思，可以解释一下吗？”

0:“你们是主的继承者。”

陆杨:“大概理解了。那么，我们是第一批种子吗？”

0:“你们是第五批。”

陆杨:“前面四批呢？”

沉默。

陆杨:“他们都灭绝了，对吗？”

0:“是的。”

陆杨:“主在宇宙的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投放了种子？”

沉默

陆杨:“好的，我知道了。那么数量呢？具体多少？”

0:“这同样是程序禁止的内容。”

陆杨:“地球上的第一批种子，是什么时候灭绝的？”

0:“大约30亿年前。”

陆杨:“30亿年前？那样恶劣的环境，种子能够生存吗？”

0:“你们忽略了我的力量，得出了完全错误的计算结果。30亿年前的环境是很美好的。”

陆杨:“你能改变自然环境？”

0:“在你们的维度而言，是的。”

陆杨：“那么，主把你放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

0：“为了种子的存续。”

四.

【废土纪元31年5月2日，北美大陆曼哈顿一号地下城，总统府】

“该死的约翰·杨，敢跟我作对，等死吧你。”情报科科长杰伊一边走在路上，一边低声咒骂着。

要说杰伊科长现在最讨厌的人是谁，那自然非警备队队长约翰·杨莫属。

两天前，杰伊在家里睡得好好的，那个多管闲事的约翰突然带着一群监察委员会和纪检委的人闯进他家，说他这几年贪污了大笔资金，证据确凿，要逮捕他并对他立案调查。

真是天大的笑话，杰伊是什么人？作为一个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手，早就私下结交了不少的大领导，尤其是司法部门的那些人，他平常可没少送礼。要是因为这点事就被抓了，他那些礼不是白送了吗？

虽然杰伊后来没能进去，但作为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还是对约翰恨之入骨，这不，他现在终于抓到了机会。

“那两个计划，进展如何？”

联合政府的现任总统兼联邦最高法院首席法官巴纳德•莱恩慵懒地躺在椅子上，向面前的人问道。

杰伊立刻点头哈腰起来:“您放心，您交代我的那两件事都在按原计划正常推进，总统大人。”

“是吗？那就好。”

“是的，是的。属下的办事效率您还不放一百个心吗？”杰伊说着，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这是青鸟牺牲前寄回来的密信，让我亲手交给总统大人”杰伊转头抹起了眼泪：“青鸟他是个伟大的英雄，我们全体情报科成员都替他的死感到伤心。在得知他的死讯后，我们...”

“够了够了。我不想听这些废话。”巴纳德抬手打断了科长的喋喋不休，他实在是讨厌眼前这个死胖子，恨不得这人立马从他眼前消失。

也许是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寒意，杰伊科长不敢再吱声了。

巴纳德打开信封。

“尊敬的巴纳德•莱恩总统，

请务必小心警备队队长约翰•扬先生，这是我能给您的最后忠告。

            您忠诚的手下 青鸟”

他冷冷打量了杰伊一眼，随手把信放在一边。转而问道：

“前线呢，战况如何？”

“这……您知道的……前线屡屡失利……大部分战线……都被叛军突破了……”杰伊后背直冒冷汗，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

“一群废物，我花了那么多的钱，给了他们那么多最先进的装备，结果连叛军那群叫花子都打不过，饭桶！”巴纳德神色骤然一冷：“娘希匹，那群叫花子到底有什么能力，两百六十万对三十万，优势明明在我。你给我告诉前线那些废物，我只给他们一个月时间，要是谁再打不出一点像样的成绩，就让他们把军装脱了滚回家去。让他们去前线是给他们机会，他妈的，他们要是不想干，有的是人愿意干。”

“是……是……我一定转达……”

巴纳德渐渐冷静下来，继续说道：

“还有，为了联邦的未来，我们可不能只靠明面上和他们打打仗，某些别的手段也是必要的，你不会不明白吧？”

杰伊忙点头称是，他可不想得罪这位喜怒无常的总统大人。

“嗯，传我的命令，马上加快那两个计划的推行进度，也好能早日清除掉那伙叛军，让联邦没有后顾之忧。”

说这话的时候，总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把老式手枪，放在手里把玩起来。

“青鸟是个好公民，更是个好士兵，替我转告他的家人，政府和二百六十多万国家公民不会忘记他所做的贡献。”

杰伊自然知道，这位巴纳德•莱恩总统所说的话，满是违心之语。

这位新总统在上台之初，确实如他在竞选宣言中所说的那样勤政爱民，无论大小事皆亲力亲为，给予了底层人民无微不至的关怀。在当时，总统无论走到哪儿，民众莫不夹道欢迎，颂扬他的声浪更是高过一切。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在收获了一大批拥趸之后，这位总统便一反常态，逐渐显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他首先利用宪法中的漏洞，通过议会选举，成功当选为联邦最高法院首席法官。根据不成文的规定，这两项职务不得兼任，只能各自行使其职务范围之内的权力；一旦将两者同时纳入同一个人的手中，将会引发可怕的化学反应。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这两大头衔的加持下，巴纳德•莱恩迅速成长为了一个可怕的独裁者，同时为了永享这枚果实，他废除了宪法中总统不得连任的条款，一众意见相左者因此被相继送进监狱。任何反对他的声浪都被迅速镇压，反对者们更是被悉数处死，毫不容情。

名义上的联合政府，实际上已沦为巴纳德的私人玩物。杰伊甚至觉得，即便巴纳德想要加冕称帝，也无人敢站出来违拗。

“听明白了吗？”

巴纳德的声音突然想起。

杰伊科长吓得一个趔趄，瞬间回过神来，忙不迭答道：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嗯，下去吧。”

杰伊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总统又叫住了他。

“等等，这封信，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一封信被扔到了他的脚边，杰伊认出来，这正是那封“青鸟”写给总统的信。对于这个出自他手的作品，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

“属下明白。”

五.【废土纪元31年7月30日，红色黎明第一军区，东亚，复兴号地下城】

偌大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大卫•班纳博士独自靠在门边，眉头紧锁。

如果他的推测属实的话，那么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对红方而言绝对是灾难性的。至于他们的结局，他已经无法想象了。

他希望这是假的。

办公室的最里侧摆放着一张沙发，沙发旁放置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茶杯里放满了茶叶，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在这个房间里的一角，有一台电脑，上面显示着一些数据，屏幕上满是大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那是红方所有高级军官的健康档案。

这些高级军官，或是在前线指挥过一场场血战，实战经验丰富的优秀将领，或是在后方运筹帷幄，溃敌于千里之外的军事专家。

他们的体质都属一流，其中大部分人的身体状况更是从入伍一来都一直表现良好，从未患过大病。

他们是红方的骨干精英，他们共同铸就了红方的血肉。他们也是红方敢于和联合政府对抗的底气。

可是，现在电脑上显示，他们中至少有97%的人，如今都身患绝症，不久后都将死去。时间最短的，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寿命。

红方的大厦摇摇欲坠。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当博士向这些军官们问起原因时，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知情！反倒质疑是检测结果出了问题，他们明明就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得了绝症？

更有甚者，直接向博士挥舞起了拳头，扬言他就是个名不副实的骗子，竟胆敢谤言惑众。

博士知道，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这些军官的突然患病绝对不是偶然，肯定有人在背后策划着什么。

一场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向红方悄然袭来……

【废土纪元31年5月7日，北美大陆，曼哈顿一号地下城，联邦药物研究所】

“这是你要的东西，按照你的要求，它能够直接作用于人体内的DNA分子，使目标基因大量紊乱，潜伏期两到三个月，潜伏期间无任何症状，发病时可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变异，发病后六十小时内必定死亡。具体培养方法都在这份文件上面”

一名穿着无菌服的中年男子举着一支试管和一份文件，他的面前是情报科科长杰伊。

“哎呦，干的不错嘛，看来我没看走眼，维克多博士果然是个天才啊。”杰伊赶紧一把抢过，随后装模作样地吹捧起来：“这样，你要什么奖励，等会我向总统大人申请，不能亏待了咱们的第一功臣呀。”

“你先把我的妻子和女儿放了，我们再谈其他好吗？”维克多冷着脸，死死地盯着一旁的监控屏幕，他的妻子和女儿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缩成一团，身上满是脏污和血迹，显然平时没少遭受虐待。

“哎呦呦，这可是大好的升官发财的机会啊，既然维克多博士不想要，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杰伊咧开嘴笑起来。

“你到底什么时候放了她们？”维克多显然有些愤怒了

“别急嘛博士，我又没说不放，你这么咄咄逼人做什么？”

“畜牲！”

“哎，好吧，我听你的，毕竟我还是很爱惜你的才华的。”杰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维克多，随后命令身后的士兵：“去，你们几个，好好招呼一下那对母女，然后把她们放了，懂我意思吗？”

“是，长官。”

维克多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如果她们能安全地出去，在外面好好生活，自己的负罪感也会减轻一些，即使真的成为恶魔，也不是不能接受吧。

杰伊饶有兴致地看了维克多一眼，转身离开。

“哎呦，忘了提醒你了，我的那几个士兵，有时候可能不太听话，要是不小心把那对母女怎么样了，博士可千万别见怪呀。哦嘿嘿嘿嘿嘿嘿。”杰伊突然折返回来，低着头对维克多悄悄说道，随后命士兵关上门，大笑着远去。

“你这个畜牲！你到底要干嘛？你不能那样对她们！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维克多突然反应过来，双眼陡然间瞪的血红，在后面疯狂嘶吼起来……

七.【废土纪元31年8月5日，红色黎明第一军区，东亚，复兴号地下城，追悼会】

在深深的地底洞穴里，四周的石壁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几支火把在洞壁上摇曳闪烁，光影诡谲地跳动着，映照着在场每个人凝重的面庞。

大约一个多月之前，红色黎明创立者，兼最高负责人M同志，不幸感染了某种未知病毒。由于当时处于潜伏期，且为了给前线节省医疗资源，M同志并没有定期做检查的习惯，导致病毒一直没有被发现。

废土纪元31年8月4日上午九点37分，M同志症状发作，28个小时之后，M同志因抢救无效，不幸死亡。

洞穴中央，一块平整的巨石被当作临时祭台。上面铺着一块破旧却洗得干净的军布，M 同志生前佩戴的那枚象征荣耀与使命的徽章，在火光下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光泽。徽章旁，静静躺着一把他曾无数次紧握的手枪，枪身有着战斗留下的划痕，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往昔的英勇。

几位高级军官身着满是征尘的军装，身姿挺拔地站在祭台前。他们面容严肃，眼神中满是悲痛与敬意。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军官，缓缓向前一步，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徽章和手枪上，声音低沉而沙哑：“M 同志，这黑暗的洞穴遮不住你为我们照亮的道路。你虽离去，但我们会带着你的意志，继续前行。”

说完，他庄重地抬起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其他军官也同时抬手敬礼，手久久没有放下。洞穴里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轻微的呼吸声。在这寂静中，坚定的决心如暗流涌动，追悼会虽简短，却充满力量，如同在黑暗中点亮的一盏明灯，指引着众人继续奋勇向前。

【废土纪元31年8月7日，非洲大陆中心，地穴深处】

陆杨：“你之前和我说，你是为了种子的存续，才留在这里的？”

0：“是的。”

陆杨：“那现在的情况算怎么回事？红色黎明快要完了，你不知道吗，一百多位高级军官，全部被那个该死的病毒感染，医生跟我们说，这个病毒的死亡率是百分之百，根本无药可救。你呢，你在做什么？”

0：“尚未检测到种子有灭亡风险，我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陆杨：“可人类文明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0：“抱歉。我无法理解。”

陆杨：“你知道废土纪元是怎么来的吗？”

0：“公元20xx年，末日之战爆发，三年后，E国引爆了人类史上第一颗钴弹（代号天谴），消灭了当时地球上绝大部分的文明个体，那一年被命名为废土纪元元年。这是废土纪元的由来。”

陆杨：“好的。那你认为，末日之战后，种子还算是种子吗？”

0：“种子仍然是种子，文明的延续没有断绝。”

陆杨：“可这和断绝又有什么区别呢？战前我们拥有九十亿人口，现在只有两三百万。”

0：“文明的传承，与个体的数量没有绝对关系。”

陆杨：“是。可是如果在个体数量极少的情况下，领导者还是个独裁者和暴君，又会怎样呢？”

沉默……

陆杨：“也许你知道宇宙中所有规则，可你不一定懂得人性。这种人通常不会将群体的利益置于自己的利益之上，领导者的身份也只是让他更方便攫取利益而已，为了不让自己的利益受损，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0：“我明白了。为了种子的存续，为了新家园，我可以帮助你们。”

【星历9014纪237光期，宇宙深处，监听者】

“探测结果怎么样？1328。”

“真意外，这么久过去了，种子还活着。”

“1328，看来，你终于赌赢我一次了。那些种子现在怎么样了？”

“种子们的繁衍状态很好，现在的个体数量很庞大，已经走出了它们的星星，正开始迈向宇宙。”

2704的触角有节奏地摇晃起来，似乎很高兴：“真好啊，1328，也许有一天，我们能和种子们相遇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