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变故

      他叫小七,一九八五年夏天,枙子花开的季节,出生在中国南方的一个小山村。

      山很高,水很长,在小七的童年里,有花草,有虫鱼,还有很多小伙伴。平淡如水,岁月静好。然而,这一切,在一九九三年,小七8岁的那年,变了。

      那一天,和往常一样,放学后,小七和小伙伴们一路玩耍,抓小虫、堆泥巴、钻树林......到家附近时,天色已暗。只见夜幕下,那栋孤单的房子里已亮起点点星光,是母亲忙完农活回来了,点亮煤油灯,在为一家人准备晚餐。

      小七的母亲是村里最美、也最能干的女人,勤俭持家,带着小七三姐弟,还要照顾年迈的奶奶,也就是小七的太婆。小七的父亲常年在外务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看到小七满身尘土走进家门,母亲放下手里的活,把小七叫到身边,仔细打量了下,心疼地责备道:“又跑哪瞎混混去了?看你裤子又划破了,手臂和腿脚也被树枝划伤了,赶紧去洗个澡,一会儿妈妈给你搽点药.....”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拿来水桶盛洗澡水。

      一切如常,洗澡、吃晚饭、和姐姐弟弟嬉闹,陪太婆聊天、看星星,然后,在疲惫中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对小七来说,是平常的一晚,他一觉睡到了天亮。这一夜,对小七来说,也是最不平常的一夜,因为,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户,鸟儿在窗外清鸣,小七从睡梦中醒来。他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呼吸到了山间清爽的晨风。可是,母亲熟悉的身影,却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太婆习惯了早起,和往常一样,已斩好猪草,等待小七的母亲拿去煮熟喂猪,可太婆这天却一直没见着自己的孙媳妇儿。

      “小花,你妈妈一大早去哪了你知道吗?怎么这个点还不见回来?”太婆在问小七的姐姐。

    “太婆,我也不知道,起床后也一直没有见到妈妈。”小花回答道。

    太婆已80多岁高龄,干不了重活;姐姐才10岁,很多事儿也都不懂。太婆叫姐姐给两个弟弟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一家人就静静地等待着母亲回来做早饭。

      等了一早上,母亲还是没有回来,太婆拿出藏了大半年、一直没舍得吃的几块饼干给小花:“时候不早了,带上这些饼干儿,和大弟弟去上学吧。”小七跟着姐姐去了学校,弟弟小龙和太婆在家等着母亲回来。

    .......

      放学铃响后,小七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他想马上回家找妈妈。饿了,一天没吃米饭,真的饿了,平常母亲都是准备一大盒饭,让姐弟俩带到学校当午餐。有时有香喷喷的荷包蛋,有时还有美味的河鱼干,更多的时候是新鲜的蔬菜和腌制的菜干,但都吃得饱饱的。

    小七冲出教室,还没来得及往家的方向跑,在校门口遇见了班主任孙老师。

    “小七,别急着回家,先跟老师去趟办公室。”

      小七有些忐忑,害怕老师留下自己来背书,那样的话,要很晚才能回家,背不岀来还会受到责骂。

      恍惚间,到了办公室。奇怪的是,孙老师并没有谈学习的事,而是让小七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还递上了一杯水。

      “小七,你先坐会,一会儿有两位叔叔过来,要问你一些问题,不要害怕,如实回答就好了。”说完,孙老师走出了办公室,出去时还把门带上了。

      不多会儿,两位陌生人走进了办公室,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本记录本。

      “小朋友,别紧张,叔叔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你把知道的告诉叔叔就行。”

      接下来的谈话,小七觉得很无聊。

      “这几天吃了些什么?”

      “最近家里有没有什么人来?”

        ……

    回答了几个问题后,小七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我想回家找妈妈。”小七很不耐烦地向两位叔叔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你妈妈现在不在家里,今天你不要回家,晚上叔叔带你去见妈妈。”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两人离开了办公室。小七在孙老师的安排下,在学校食堂吃了晚餐,之后被安排在办公室写作业、玩耍。一直到晚上8点。

    “小七,拿好书包,老师送你回家。”

    “孙老师,下午那两位叔叔不是说要带我去找妈妈吗?”

    “先回家吧,今天太晚了。”孙老师有些无奈地说。

    走出办公室,夜色已浓,一降风吹来,有些凉意,小七不禁打了个冷颤。

    回家的路必须经过村委会,小七看见村委会门口停了一辆吉普车,村里很少来车,小七感到特别新鲜好奇。

    “孙老师,可以去看一会车吗?”

    “没什么看的,赶紧回家吧!”孙老师的语气特别严厉。小七几乎被吓到了,他不明白一向温和的孙老师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严厉。多年以后,小七才知道,原来当时母亲就坐在那辆车里。

    时间在无序混乱中过着,太婆带着小七三姐弟艰难地应付着一天又一天。

    “太婆,茄子怎么没盐啊?还有股涩涩的味道。”小七冲着厨房喊道。

      妈妈离开后的第三天早晨,太婆考虑到孩子们好几餐没吃热乎新鲜菜了,拖着极其不便的身子,到菜园摘了新鲜蔬菜,炒给孩子们吃。

    小花跑进厨房,看见太婆正往锅里倒洗衣粉,一下全明白了,赶紧把弟弟们吃着的茄子端走。

      太婆年纪大了,又不识字,把洗衣机粉当作了食盐。

      ......

    一个星期后,家里来了两位“熟人”。

    “小朋友,还记得叔叔吗?”

    小七没有理会来人,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两人围着屋子转了转,在一个窗户前收集了点东西用纸包好,隨后又脱鞋下到屋前的水田里,来回走了一圈。

      半个小时后,两人满意地收拾行装准备离开。

    “小朋友,赶紧过来,叔叔有好消息告诉你。”

    “你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了!”

    “大骗子!上次在学校骗我,说带我去找妈妈,我才不相信你们呢!”小七没好气地说。

    两人笑了笑,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小袋水果糖。

    “叔叔是警察,这回没骗你!把糖收好,当作叔叔赔礼道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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