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盛义（组诗）
文/谢鹤仁
*红盛义
1）
红盛义，存放我生命的弹丸之地
如果在她的前面加上
内蒙古巴彦淖尔市磴口县补隆淖镇
三番四次定位后
一粒肉眼看不见的尘土
飘摇着我卑微的灵魂
在红盛义的这片土地上
我看见有许多小蚂蚁
用足够的强大
搬动着自己的命运
就算是一粒米，也饱满欲望
执着，勤劳，与生俱来
沙尘暴，冰雹并不能阻挡顽强
在红盛义，忙是唯一理由
我请求开了又谢的薰衣草
把脚步放慢，留一片温馨给我
不要担心花开的时候
我是那个挽起裤腿的农人
2）
像葫芦、辣椒、番茄
红盛义，一直就红
早些年的华莱士
就红遍了大半个中国
据说里根总统派直升飞机空运
后来的苹果梨，今天小瓜子
每到采收的季节，大小车排着队往村里挤
再红的花朵也离不开水
红胜义的人舍得流汗
白花花的盐碱是被汗水压下去的
沙漠上的白杨树是让汗水泡出来的
坐在客车上路过村子
有人指着那片红房子好奇地问
那个殷实的村子叫什么
红盛义。话一出口
我为我迫切的显摆脸红
3）
红盛义如果是一个撅着嘴的小女人
油路两旁的白灰墙肯定是她新镶的假牙
八月的一天，三只在路上玩耍的蝴蝶
慌忙给摘蜜瓜的农民让路
这是一年之中最繁忙的时刻
他们把一桶一桶的汗水装上拖拉机
运到市场，再包上纸，装进箱子
说白了，他们是一分一分的从泥土里抠出钱
捋展，蹲齐，按照大小的面值扎成捆
然后，毕恭毕敬地递进窗口
在红盛义，我经常看到拉着老骡子老马的汽车
走向屠宰场
那响亮的喇叭和鼓匠的锁呐几乎没有区别
看到更多的依然是那些
肋骨连着肋骨的蔬菜大棚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拱起的腰要支撑什么
我只听到，这些钢架上牙紧咬着下牙
在风中发出吱嘎吱嘎声音
*在红盛义
我曾去过好多地方，每到一处
先用一只脚，试试水深浅
或半年或两三个月
像小孩子找不到母亲
没有安全感，就回来了
在红盛义，我夏天种地，冬天放羊
闲下来也做帮工
我喜欢种大片大片的葵花
大片大片的葵花地，像高高围墙
把我企图远望的视线一次次拦截回来
也喜欢下象棋，输了也不脸红
并扯高嗓门嚷喊着“臭棋”，再来一盘
在红生意，我自由的像只猫
老山羊一动不动地瞪着墙上的喜鹊，我不理会
沈家河含着泪，告别了牵肠挂肚的垂柳，我不理会
下雨了，三步并作两步，我跑回去抱柴火
我知道，红胜义是我的全部
*三亩地
三亩大的一块地
前年种葵花去年种葵花今年还是葵花
没有一只青蛙会三年一声不吭
泥土里又不出伤湿止痛膏或素咪痛
像不容抉择的命运
向前推，这块地还种过小麦和华莱士
再向前推，这是父母的地，后来给了我
父母老了，给了我。有一天，我也会老
老了的我依然会把这块地交给我的儿子
儿子老了再交给儿子的儿子
昨天放羊，我看到地面又咧开许多口
这是不是土地把亢奋咽进肚里
*春暖花开
这几天
巴彦淖尔大地开始春播
在外打工的弟弟也回来了
回来种粮
他说自己种的粮食吃着香
玉米小麦这些用于人类生长的作物
根扎在祖先的骨殖
他把芳香的香
发音发成想家的想
弟弟回来，一夜无话
天不亮，他就去看自己的地
一块一块挨着看
就像细数老母头上的白发
*扛不起自己，想哭
一袋小麦
一下子没甩上肩
我并不气馁
也许是把一袋麦子看得太轻
不就百拾来斤，一个人的分量
昨天浇水，你提着头发
一米五宽的渠，一蹿就过去了
这次，你做了一个深呼吸
用尽全身的力气
又失败了，这怎么可能
我很伤心，想哭，想痛哭
青葱这个投机分子太势利了
怎在我最需要的时候
忍心丢下我
独自跑了
*躺在菩提树下
如果刮西风，又是七月
我把头枕在叠在一起的手上
手放在毛绒绒草坡，面向余辉
此刻，我无缘无故的去想取经的玄奘
那是一部怎样的经书
能让死人复活
而扬花的向日葵迫切需要灌溉
我看到所有的向日葵
用力拧过脖子
面向太阳，带着笑容
我不可能立地成佛
只想跟着浇水的那个女人
走进门，端起一碗香喷喷的葱花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