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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指挥中心的报警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电话中传来惊慌的报警声:“我是白庄村的,我儿媳、孙子、孙女被人投毒了,正在县医院抢救,人都快不行了!”
110指挥中心接报后,火速派刑警赶往医院。
在医院,刑警见到报警人。
报警人是位六十多岁的农村老人,名叫张志。
张志看到警察到来,嘴唇哆嗦,由于激动说话也不利索,断断续续说明的事情的原委。
老汉的儿子张春常年在内蒙古煤矿工作,很少回家。儿媳带着孙子、孙女在家生活,张志老两口与儿媳没在一个院子生活,也不在一起吃饭。
今天中午张志老伴包了饺子,孙子、孙女是寄宿生,由于疫情在家上网课,老伴让张志把儿媳和孙子孙女叫过来一起吃饺子。
张志给儿媳打电话打不通,就到儿媳院子里喊她,结果叫了数声也没人答应,张志进屋后大吃一惊,饭桌上一片狼藉,儿媳和孙子、孙女全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孙子、孙女已经不动了,儿媳还能说话,扭曲着脸痛苦地说:“爹,快救孩子!”
张志吓傻了,踉踉跄跄跑到街上大喊:“救命!”
邻居赶到后,拨打120救护车将儿媳、孙子、孙女拉到县医院抢救。
到医院后,医生说三人食物中毒,两个孩子没有生命迹象,抢救半个小时也没有反应,已宣布死亡。儿媳李妹还在抢救中。
张志声音哽咽地说完经过,面色苍白,站立不住,几乎摔倒。
刑警扶老人坐下,安慰几句,便匆匆找医生了解情况。
医生介绍说:“孩子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心跳和呼吸,没有抢救过来,孩子妈的情况也不好,还在抢救中。”
刑警问:“毒物是什么?”
“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以经验判断可能是毒鼠强。”
“又是毒鼠强!这种鼠药早就不让售卖了,怎么还有?”刑警气愤地说。
“毒鼠强毒性太大,无色无味,杀鼠效果非常好,但误食微量就能致人丧命,虽禁止多年,但还有人偷偷贩卖!真该好好管管了。”医生答道。
“一定想法救治妇女,能说话了告诉我们。”刑警留下电话,匆匆赶往现场。
刑警赶到事发现场时,技术科的同志已经在现场了。
饭桌上,摆着几个馒头、一碗咸菜,稀饭还没有喝完,地上还掉落几块没吃完的馒头,看来三人早饭还没有吃完就毒性发作了。
毒物是不是就在饭里?刑警与技术人员商量着。
技术人员分门别类地将桌上的吃食包装起来,还从锅、暖瓶、水缸、调味品、食盐等可能有毒的地方取样。
现场没有其他可疑的情况,公安人员封锁了现场,开始走访邻居。
邻居们介绍的情况与老汉说基本一致,妇女叫李妹,丈夫常年在外,孩子走读上学,常一个人在家居住,孩子近一段时间在家上网课,家里热闹些。
李妹人长相好,孝顺公婆,人缘好,为人正派,没有什么仇人。
公安人员没有搜集到有价值的线索,就回局等待样品化验和李妹的抢救结果。
中午一点,医院传来好消息:李妹已脱离生命危险,但很虚弱,情绪也不稳定,暂不宜接受询问。
傍晚,化验结果出来了,馒头中含有大剂量的毒鼠强,其他样品无毒。
令刑警感到奇怪的是馒头里毒鼠强是均匀分布的,每个馒头都有毒,像在制作时被投了毒。
刑警心里一惊,努力回忆李妹家桌子上馒头的样子,忙问:“自制馒头,还是买的馒头?千万别发生公众中毒事故!”
“看样子应该是自已制作的。”
“馒头有毒,水没问题,那就是面粉的问题啦,为防万一,立即去医院请医生帮忙询问李妹馒头的来源,另外马上去白庄村李妹家提取面粉,确保不发生后续中毒事件。”
警车分别极速飞驶向医院和白庄村。
两死一伤的投毒案,案情重大,刑警大队武队长亲自出马到医院。
李妹的主治医师在住院部门口正等着,一见面,武队长就急切地问:“李妹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神志还不是特别清楚,用了镇定剂,还在嗜睡中。”医生说。
“能问问她馒头是买的还是自制的么?馒头有问题,我们担心还会再出中毒事件。”武队长恳切地说。
“好吧,我进监护室喊醒她。”医生知道事关重大,扭头走向ICU病房。
过了好一会儿,医生回来说:“她说馒头是自制的。”
“她还说什么没有?”武队长问。
“她一直念叨着什么,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武队长眼前一亮:“什么名字?”
“好像是张文,张文什么的。”医生扭头问了一下身后的护士:“她是在念叨张文吗?”
护士嘟囔了几下说:“是,她念叨的是张文,错不了。”
“好,你们提供的线索非常好,谢谢!李妹情况稳定了立即通知我们。”武队长交待完后开车离开了医院。
“中毒事故不再扩大范围就好!”武队长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他拿出手机对另一队刑警安排道:“把整个盛面的口袋或者面缸都带过来,不要只取部分面粉。”
“是,队长。”
他又吩咐:“一辆车运送面粉回局,另一辆车去村委会,了解一下村民张文的情况。”
安排完后,武队长又拨通户政科电话:“查一下白庄村张文的基本情况,我马上过去拿。”
车子很快回到公安局,武队长没有随车进大门就下了车,大步走向门口向外开的户政科。
户政科小刘看刑警队长走进来,立即走过来说:“去科长办公室跟您汇报吧?”
“好。”户政大厅太乱了,再着急也不能在这里听汇报。
两人进屋后,户政科长办公室没人,小刘开门见山地汇报:“张文,1981年2月13日出生,初中毕业后去南方打工,2009年4月23日与外地孙某结婚,婚后没有生育子女,2012年9月13日因犯强奸罪被判处有期徒刑9年,2013年11月13日被人民法院判决离婚,2021年1月13日刑满释放回到白庄村务农,情况就是这些。”
“好,谢谢你!”武队长满意地接过材料说。
武队长刚回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去白庄村的刑警汇报张文的情况,说张文刚刑满释放,没有正式工作,打打零工,跟父母一起种种地,大部分时间游手好闲,村里人都烦他,问要不要传唤他?
武队长沉思一下说:“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张文与此案有关,贸然传唤不符合法律规定,让村干部安排张文防疫值班,派两名刑警队员着便衣以防疫干部的名义日夜监视张文,防止其逃跑,有情况立即汇报,遇紧急事态可立即将其控制。”
武队长安排完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如何合法控制张文让他伤透了脑筋,没想到灵机一动主意就出来了,他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一晃两天过去了。
第三天早上,武队长一上班,技术科的同志就来了,一边递过来检验报告一边说:“面粉是本地产袋装粉,25公斤一袋,已经吃了大部分,还剩下9.3公斤,我们分上中下取了三个样,最上一层含有毒鼠强,毒物成份较大;中间一层也有毒物,但含量很小,估计是清理上层面粉时遗留的;底层没有毒物。判断是面粉出厂后,在食用过程中被毒物污染,基本可以排除生产和销售环节的问题。”
“那就好!”武队长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技术科的同志刚走,医院就打来电话,说李妹已经清醒,要求见刑警。
武队长说了一句:“马上到!”立即带刑警小赵驱车赶往医院。
路上白庄村防疫点来电话:“队长,张文已经值班两天两夜,他说什么也不干了,要回家休息,怎么办?再拦就露馅了。”
“你再想法坚持半个小时,马上给你回话。”
车子进了医院,还没有停稳,武队长就跳下车匆匆跑进住院部大楼。
在医生带领下,武队长走进了李妹的病房。
李妹一见武队长马上泣不成声,哽咽地说:“是张文,是张文害死我的两个孩子,你们一定给我做主啊!”
武队长还没有回话,手机又响,白庄村防疫点的刑警又来电话:“实在没法控制张文了,他非要回家!”
武队长厉声说:“立即传唤张文,马上组织人员搜查他的住处!”
李妹见刑警武队长进门,马上泣不成声,哽咽地说:“是张文害死了我的孩子!”
武队长安慰说:“不要激动,慢慢说。”
“我丈夫张春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回不了一两趟,孩子都在上寄宿制学校,我大多时间只能一个人在家居住。张文去年回来后,见我一个女人单独在家,有事没事往我家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让我跟他好,都气死我了。我不答应他,他就死缠烂磨,还恐吓我说,如果不答应他,就弄死我!吓得我把居住的北屋装上防盗门,窗户加上防盗护栏,天一黑我都不敢出门。我丈夫脾气暴,我也不敢跟他说,怕他回来跟张文拼命!我整天提心吊胆,结果还是出事了,没了孩子我可怎么过!我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孩子他爹张春!”
“你怎么确定是张文投的毒?”武队长问。
“不是他,是谁?我也没有得罪过其他任何人?”李妹肯定地说。
“近来你家一直有人吗?”武队长问。
“白天大多时间有人,孩子写完作业有时出去玩,我偶尔到邻居和公婆家串串门,有时家里没人,但时间很短。”李妹回答道。
“家里没人时,会锁门吗?”武队长继续问。
“农村人长时间不在家才锁门,大白天出去串个门,一般不锁门。”李妹答道。
“你丈夫知道张文骚扰你的事吗?”武队问。
“他应该不知道。”她迟疑了一下又说:“我也说不好。”
“近一段时间张文去过你家吗?”武队问。
“没有,我不让他去。肯定是我和孩子不在家时,他溜进我家下的毒!”李妹咬牙切齿地说。
“你还怀疑别人吗?”武队继续问。
“不可能是别人,我跟任何人没有矛盾。”李妹肯定地说。
看来再问也没有什么价值了,武队长起身告辞说:“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想起什么有价值的事马上告诉我,这是我的电话,你可以随时打。”说完递给李妹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字条,走出病房。
在楼道里,武队长随口问医生:“她丈夫张春回来没有?”
“回来了,你们进门的时候,端着脸盆往外走的高高个子的中年人就是,也是啊,作为被害孩子的爸爸也不给你们见个面,道声辛苦,真不懂事!”
武队长刚想停下来跟张春见个面,公安局办公室打来电话说局里开会,让他马上赶回去,武队长只好作罢,离开医院乘车回到公安局。
会开了多半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才散会。
负责审讯张文的刑警进门汇报:“张文什么都不说,只是承认曾经骚扰过李妹,对投毒一事矢口否认,连声叫屈。在他家里也没有搜查到有价值的东西。”
“张文怎么骚扰李妹了?”武队长问。
“就是语言骚扰,开些荤段子玩笑,想跟李妹耍朋友,最严重的是春节前半夜翻墙去李妹家一次,敲北屋窗户喊李妹,没想到李妹丈夫张春回来了,张春大声喝骂,吓得他屁滚尿流翻墙而逃,所幸没让张春追上。后来再也没敢骚扰李妹。”刑警答道。
“先以非法侵入他人住宅行政拘留张文,拘留期间继续审问,看能不能有所突破。”武队长安排道。
望着办案刑警的背影,武队长陷入沉思。
张文虽有作案动机,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其矢口否认,态度坚决。武队长亲自审讯一次,也没有什么突破,凭借他近三十年的办案经验可以断定,张文不是凶手。
看来侦破方向错了,得立即改变办案思路。
案件分析会开了几次,没有头绪。
张文虽违法夜入民宅,但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后果和影响,够不上刑事犯罪,拘留十五天就该释放了。
李妹经过治疗,身体逐渐康复,这两天就要出院。
这天武队长和队员们正在研究案情,突然有人报告说李妹的弟弟李中来公安局反映情况。
武队长在会议室接待了李中,李中面色迟疑地说:“我反映一个情况,我姐不让我来,但我觉得对破案可能有帮助。”
武队长给李中倒了一杯水说:“慢慢说,不要着急。”
李中说:“我姐年前阴历二十四突然回到我父母家,满脸不高兴,身上还有伤,我母亲问她怎么回事,我姐不愿意说,后来禁不住我和父亲追问,姐姐才说,姐夫阴历二十三从内蒙回了家,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当晚他们睡到半夜,突然有敲窗户的声音,接着有人低声喊我姐的名字,我姐夫被惊醒,拿起擀面杖开门就追,结果窗外人早就没影了。姐夫因此事与我姐生气,还打了我姐,我姐气不过才跑回娘家。”
李中喝了口水继续说:“我姐不说那人是谁,但发誓说跟那人没有任何关系,是姐夫误会了。第二天我姐夫来家里跟姐姐道歉,我父亲批评了姐夫,姐姐在全家人劝说下回了他们家。姐夫春节以后就回内蒙了。”
“你怀疑你姐夫投毒?”武队长问。
“说不好,姐夫这个人不爱说话,但很有心计。这次回来发现他好像变了个人,整天像丢了魂,经常自己偷偷地哭,昨天我竟然看他在厕所里抽打自己的头和脸!很不正常。我跟姐姐说这些,她不以为然。”
“还有其他情况吗?”武队长和颜悦色地问。
“没有了,我觉得是个事就过来汇报了。”李中拘谨地回答。
“好,对于你反映的情况我们好好研究,你先回去吧,不要对任何人说来这里了。”说完就送走了李中。
武队长想,这样好像李妹的丈夫张春有了作案动机,但他在事发后两天才回家,没有作案时间。
为了查清此事,武队长马上安排向内蒙古公安局发网络协查函,请求张春工作地公安局协查张春在春节以后的出勤、请假情况;调取张春的手机通话记录,看案发前后张春跟谁联系过。
协查结果很快回来了,张春节后上班至此次请假回家全勤,没有请过一天假;案发前后除其本地工友外,几乎没有跟任何人联系过,包括他父母和李妹。
张春没有作案时间,再说虎毒不吃子,他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孩子?!
张春身份特殊,是死者的父亲,没有一定的把握不好传唤。
武队长为了查清李妹弟弟李中反映的情况,决定去医院调取监控录像。
监控室里,刑警们紧张地翻看监控录像,调查张春的活动轨迹,他们发现张春白天倒正常,可一到深夜就偷偷跑到医院太平间门口哭泣,捶打自己,抽自己耳光,拿头撞墙,情绪非常激动。
太平间里躺着他的一双儿女!
李中反映的情况完全属实。
武队长决定再一次搜查李妹的家。
经过仔细搜查,还是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最后连李妹家旱厕的粪便都挖了出来,结果在粪便中发现了毒鼠强的塑料包装袋!
市面上没有人公开卖毒鼠强,卖这种鼠药的都是走乡串村的外地人,从毒鼠强来源上没法查。
在案件分析会上,刑警们对案件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有人认为必须传唤张春,他有重大作案嫌疑;有人不以为然,张春没有作案时间,不能传唤。
刑警小赵说了一句引起大家的注意:“面粉是固体,毒鼠强也是白色粉末,投毒后毒物不能像液体一样进行扩散。有没有这种可能:张春走前投毒,一个月后案发?”
“有!”大家一口同声。
“对,把毒面粉放到下面,好面粉放在上面,过一段时间才能案发。”小赵洋洋得意地说。
“他杀害妻子有动机,可为什么要杀害孩子?”有人问。
“大家想一想,如果没有疫情,两个孩子都是寄宿生,一个月回家一次,谁在家吃毒面粉?”受小赵的启发,有人脑洞大开地说。
“当然是李妹一个人了!”这下大家好像都明白了。
武队长作为重案组负责人,比任何人都兴奋,他大手一挥:“立即传唤张春!”
李妹的身体一天天康复,心情却不能好转,她认准张文就是杀害两个孩子的凶手,她恨张文,她想不明白,孩子没有得罪张文,他为什么对孩子也下毒手!
她恨自己,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孩子,连累了孩子!
她对不起孩子,对不起老实巴交的丈夫,看着整天失魂落魄、痛苦不堪的丈夫,她的如心锥扎一样疼!
李妹知道张文被抓走了,她认为公安局已经破了案,她恨不得立即判决张文死刑!
几天前,弟弟偷偷给她说,丈夫没人时扇自己耳光,弟弟好像怀疑丈夫有什么事,她训斥了弟弟。
第二天就要出院了,李妹开始让丈夫张春收拾东西。
突然公安局来了两位同志,说要让丈夫去刑警队了解情况,李妹觉得很正常,但她却发现丈夫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这些天丈夫太辛苦了,已经撑到极限。
她安慰丈夫:“去吧没事,问你什么,实事求是说就行了。”
张春嘴里嘟囔说了句什么,李妹没有听清,张春头也不回地跟警察走了。
这次张春从内蒙古回来,李妹虽觉得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但是没有多想,她觉得现在离不开张春。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张春还没有回来,李妹没有吃饭,她要等着张春回来一起吃。
日头慢慢西转,时间过得好慢!一个下午,李妹感觉过了好多天!天黑了,张春还没有消息,打电话,竟然关机!
突然,她想起她有武队长的电话,犹豫中她拨通了武队长的电话,话筒里传来武队长干练的声音:“我们需要张春配合我们了解一些情况,今晚可能回不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哦,为了破案,公安局需要张春帮忙,没事就好,李妹放心多了。
李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与张春结婚以来的生活情景一幕幕映入眼帘,她与张春是初中同学,上学时两人彼此之间就产生了懵懂的爱慕之情。毕业后,张春的父亲托人来说媒,两人便正式恋爱,以后顺理成章地结婚。婚后两人夫妻恩爱,李妹是村里出了名的大美人,张春把李妹视为掌上明珠,宠爱有加。一双儿女前后降生,一家四口幸福美满,其乐融融。
张春和李妹生活在冀南平原的农村,经济欠发达,近年中央农村政策好,农民收入提高不少,但张春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他不甘心在农村一直生活下去,他要让妻儿过上好日子,要把儿女培养成大学生,他要在城里买房。张春需要钱,于是在朋友介绍下,只身赴内蒙下煤窑挖煤。挖煤工又累又危险,但工资高,一个月能挣八九千元,张春除留下吃饭、抽烟的钱外,剩下都转给李妹。
春节前张春回家,张文半夜翻墙进院敲窗户,引起张春对李妹的怀疑,还破天荒地打了她,李妹并不记恨张春,很快就原谅了他。
李妹听得出敲窗户的是张文,但是他不敢对丈夫说,她要保护丈夫,他怕丈夫跟张文拼命,她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张文的问题。
春节后,张春回内蒙的前夜,张春与李妹长时间温存,他告诉李妹自己在煤矿成了小头目,以后会挣更多的钱,明后年就在县城买房,和她带着儿女搬到县城去住,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
张春的话让李妹激动了好多天。
这次张春回来,李妹虽感觉他变了,变得敏感、多疑和暴躁,但她能理解,毕竟他失去了两个心肝宝贝。
夜深了,李妹想着想着,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李妹突然听到楼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病房的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丈夫浑身是血踉踉跄跄地跑进来,面无人色地对李妹说:“警察抓我,快些救我!”李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张春就打开窗户,拉着自己往外就跳!
李妹啊地一声,从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病号服。
惊恐中,她看到窗外旭日东升,霞光满天,天已大亮,不知什么鸟叽叽喳喳在窗外烦人地叫。
早饭后,公公婆婆都来医院了,他们说武队长打电话让他们来的,队长说有重要事情告诉他们。
张春去刑警队都快24小时了,还不回来,队长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说呢。
说话间,武队长和刑警小赵推门进了病房,后面还跟着几位医生护士。
武队长表情严肃地说:“投毒案已经发生快十天了,我们一刻不停地调查、取证,现在案子有了眉目,你们要相信政府,相信法律,我们通过日夜的工作,掌握了大量的证据,这些证据都指向凶手是~”
武队长话语突然停顿了一下,他逐个看了李妹和张春父母一眼。
李妹的心突突直跳,手脚发麻,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她睁大眼睛看着武队长。
武队长一字一句地说:“凶—手—是—张—春!”
“不可能!你们弄错了!”武队长还没有说完,李妹大喊大叫地跳了起来。
“但我们掌握了~”武队长刚想进一步解释,他发现李妹已经瘫软在床上,失去了知觉。
当李妹醒来时,病床四周站着年迈的父母、公公婆婆和弟弟,五个人都泪眼汪汪地看着她,李妹感觉天塌了,她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她不相信丈夫会害她和孩子,她想起春节后丈夫回内蒙前还抱着她说,明后年要在城里买新房,让孩子在城里上学,培养上大学。以后的事安排得好好的,他怎么会投毒害自己和孩子!
自己和孩子中毒时丈夫远在内蒙,一千多公里,他怎么回来投毒?!一定是刑警队搞错了!
她嚷着要出院,要找律师,要找公安反映问题。
刑警队的同志又找李妹介绍了一次案情,但李妹哪里能听到心里去!她只有一门心思,公安局弄错了,她要救出丈夫。
出院后,李妹整天游走于律师事务所、公安局、检察院、法院、政法委等部门,不停地喊冤倾诉。
包括律师在内很多了解案情的人都劝李妹,公安机关认定张春投毒的证据是充分的,让她接受现实。
但她坚决不相信,为此连律师她都更换了好几次,她坚持认为刑警队破不了案,在拿她丈夫充数!他的丈夫是冤枉的,所谓的证据、证人都是警方拼凑来的!
她变得偏执,谁也信不过。
她无数次到刑警队要求见张春,但是按照法律规定,未经生效审判的犯罪嫌疑人是不能会见家属的,她认为简单的愿望,却不能实现。
她在绝望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终于律师通知她张春的案子要公开审理了。
开庭这天,她穿上她认为最好的衣服,早早来到法院门口等待,她已经三个多月不见丈夫了,她想他,她想在他面前展示最好的形象,虽然他们已是老夫老妻。
上午九点,审判庭的大门慢慢打开,警灯闪烁,警笛轰鸣,审判庭前丈夫带着戒具被人带下警车,他低着头,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被告席。
庭审很快开始了,李妹坐在旁听席的第一排,她想看看丈夫到底是不是害死儿女的凶手。
公诉人宣读起诉书后,审判长询问张春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是否承认,张春矢口否认,当庭翻供。
李妹心中一阵得意:“我早就判断丈夫不是凶手!刑警队弄错了,这下看武队长如何收场!这可是公开审理。”
审判长问:“你怎么在公安机关承认犯罪事实呢?”
“他们刑讯逼供,没有办法我只能承认。”
李妹心里嘟囔:“俺丈夫爱我和孩子胜过爱他自己,他怎么舍得杀害我们?!肯定被打得厉害,才胡说八道承认投毒的。”
接着公诉人开始出示证据,审判庭大屏幕上出现儿女两人中毒身亡的照片时,李妹受不了了,差点大声哭出声来,为了忍住不发出声,她将嘴唇都咬破了,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当公诉人宣读贩卖毒鼠强鼠药商贩的证言以及辨认购买人笔录时,李妹心里暗自冷笑道:“都是警方编排、导演的,假证人,假证据!”
公诉人开始宣读张春在公安机关所做的笔录。
刑警问:“你为什么往面口袋里下毒鼠强?”
张春供道:“我十分爱媳妇李妹,她在我心中如女神一样。春节前我回家的第一天晚上,竟然有男人跳进院子里,敲窗户,呼喊我媳妇的名字,我当时就明白了,我辛辛苦苦、拼死拼活下煤窑挣钱,我媳妇竟然在家偷养野汉子!我跑出去没有追上野男人,回来问她野男人是谁,她竟然钢嘴铁牙不告诉我!我气疯了,还打了她。”
听到这里,李妹心头一震,这件事对丈夫刺激竟有这么大,真后悔当时没有解释清楚!
听公诉人继续宣读张春的供词。
“女人养野汉子这种事一旦发生就改不了,我长年不在家,时间一长非出丑不可,孩子都在本地上学,我又不能带她去内蒙,我不能忍受她与野男人在一起。我想弄明白野男人是谁,拼死算了,可她不说,又没法问别人,当时一时想不开,就想弄死她。”
刑警问:“你是怎么做的?”
“我在街上碰见邻村卖鼠药的老刘,问他有毒鼠强没有?他说还剩一点,就卖给我两包,我想用毒鼠强毒死我媳妇。”
“你不怕破了案让你抵命吗?”刑警又问。
“我买了一袋50斤的面粉,打开封口,先倒出一部分面,然后撒上毒鼠强,再将好面粉倒回,这样我在家时就不会案发,我去内蒙后再出事,警察就会认为我没有作案时间,不会调查我,没想到你们还是怀疑了我。”
李妹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张春竟然这么诡计多端?不对,这都是警察逼他这么说的,不能相信!张春绝对是清白的!”
公诉人继续宣读。
刑警问:“你不怕毒死你亲生儿子和女儿吗?连孩子都不要了?”
“两个孩子都上寄宿制学校,一个月回一次家,我在下药前详细询问媳妇多长时间蒸一次馒头,蒸一次馒头用多少面粉,一袋面大约吃多长时间等等,我经过详细计算,准确称量,用尺子确定放毒鼠强的位置,确保孩子在下一次放假前他们妈妈已经被毒死。万没想到由于疫情,孩子竟然没有开学,在家上网课,吃了毒馒头,都被毒死了!我好后悔,我恨死自己了!”
听到这里,李妹惊呆了,春节后她确确实实几次看到丈夫拿着盘子秤和尺子对着面口袋比划着什么,问他也不说。这件事只有她和丈夫两个人知道,刑警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逼丈夫供述这些!她猛然明白了,丈夫供的都是真的!张春真的是杀死儿子女儿的凶手!他本来想杀的是自己!她感到一阵眩晕,差点栽倒在旁听席上。她木偶一般呆呆地站起,面无表情,踉踉跄跄地走出审判庭。
一个月后,张春因犯罪后果特别严重,犯罪情节特别恶劣,拒不认罪,毫无悔改表现,被一审法院判处死刑。
张春不服提出上诉,三月后,二审法院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又两个月后,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张春被执行死刑。
张春被执行死刑前,曾要求会见李妹,李妹拒绝了,她认为张春可以杀死她,但绝不能伤害孩子,她不能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