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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一则惨烈的预告······
【序章篇】
第九章 惊变
文 | 当年小师妹O藏鹿
在陵家别院开外,三个身影立于山顶,面朝这一轮红日,和星光下灯火闪耀的涟州城。
站在中间的男子一身开襟黑袍,面目冷峻、脸色阴沉地望着山下,那一方与他心境极不相称的渌水星光。
那群人们,竟还能笑得如此欢乐,如此自得。
此情此景,正如昨日重现。
欢声笑语的载歌载舞,迎接他们灭顶的毁灭!
男子看着,一阵厌恶。
在黑袍男子右边,站着一个美艳的紫衣女子,虽厌恶之情不减,但面目却极是兴奋,仿佛正等着看一场盛大的演出,又仿佛要迎接久去归来的亲人。
“你不会想到你那豆蔻美娇娘,就心慈手软了吧。”紫衣女子媚声向身边人打趣道。
黑袍男子双手紧握,“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脑海中闪过那握着暖玉珠少女的身影。
“什么美娇娘···?”黑袍男子左边一身体微胖的中年男子粗声粗气道。
紫衣女子“呵呵呵呵”尖笑了会,并不回答他,反而挑衅地问:“当年你万枯谷设下这结界来对付自己人,真是自赏嘴巴,只是不知你这焚焰道人有没有本事摧毁当年那万枯第一屏障。”言辞犀利,将这焚焰道人涨得满脸黑红。他暗自低声骂道:“叛徒”。
女子又是一阵笑声,转而她抬起头,赞美道:“真美的月亮啊!可惜要见血光了。”
黑袍男子一瞥月亮,又冷漠地看着那轮愈升愈高的红日,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开大口,吞噬下面无数惊恐的灵魂和颤抖的心。
在下面的草地上,若湖和三个少年一同仰望,看着红日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清冷的风吹着他们微醉的心,若这一刻能停留,那该有多好。
可惜,命运给了他们一分甜头,还将要偿还万分苦涩!
就在悬日越来越小,越烧越红之时,他们仿佛看到几束火舌飞喷而出。火舌越烧越多,红日越烧越亮。突然,圆圆的火球蹿出几条巨型火蛇,红亮的火球也随之暴涨,不多会就长成之前的数十倍之大!它依旧越升越高,体积也在成倍增加,巨型火蛇漫天乱舞,整片天空道道火光,恍如白昼!
所有人都惊呆地看着这惊天一幕。暗暗的恐惧蒙上心头,但他们还来不及想象这恐怖之盛,巨大的火球就向他们轰然砸来。
“轰!”
一片巨大的白光砸开在众人眼前,光亮之盛,让众人感觉好像被强光刺破身体,霎时失明。
但强光并未砸在他们身体上。整座陵家别院外,突然浮出一道清蓝色的半圆形的结界,像一个蛋壳一样将整座别院覆盖起来。
而就在若湖身边,他们看到身边的湖水正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柱,插入天际,仿佛充盈着这蛋壳结界,在这蛋壳面上流动,发出淡淡蓝光。
此时的众人都反应了过来,抄出武器,警惕地看着上空。
“不要走出院外!”陵庄主大声喝道。雪松派的弟子迅速围绕在各自师父身旁。
怎么敢选今日!陵虚谷心中暗笑,轻蔑地盯着上空。
被撞开的白光在满天洒落开来,几条火蛇在白光中狂飞乱舞,不过多时,散落的白光再次迅速集结成球,但这次是七个如之前般大小的火球。
火球在天空越集越紧,准备进行下一轮的攻击。
“嗖嗖嗖嗖嗖嗖嗖!”火球飞身而下,再一次重重地砸在了蛋壳之上。
只见蛋壳蓝光大盛,仿佛拼劲全力一般,以炫目的蓝将白光吞灭。
这时,若湖身边的湖已是干涸。
陆惊樕和温逸羽此时握紧宝剑,心中念诀,示意若湖赶快赶去与众人集合。
正要离开时,若湖发现在干枯的湖中有一物正赫赫发光!
若湖不及多想,闪身朝湖心奔去。温逸羽背着醉倒的尹拾不好动弹,陆惊樕遂一路跟随若湖,护她周全。
这是一条非银非铁的细长索链,在强光之下,它也闪着耀眼地光芒,仿佛心情极其激动,正是重见天日的畅快!
若湖将它拾起,遂向大堂处飞奔而去。
此时,整个院中的人个个神情紧张肃穆,正严阵以待。
破碎的七个火球这次更是散得凌乱,仿佛需要更长的时间以积蓄力量。而这次,巨型火蛇震怒了。
它们越舞越快,越舞越乱,舞出天地狂风骤作,苍穹无雨而雷!
而此时的蛋壳,似已力竭。
只见陵虚谷站于阶梯之上,双脚深深扎根于地,身边的空气好像顿时凝结,又骤然化为剧风,滚滚风浪绕着他飞转。他抬起右手,五指抓天,忽地一声怒吼,方圆十里河水湖泊顿时化为冰蓝水柱,齐齐向这边飞来。
火舞骄蛇,白光巨球,冰蓝飞箭,整片天空,好不灿烂!
集结了河水湖泊之力的蛋壳此时厚度暴涨,好似一片巨型冰墙笼罩在这陵家小院上空。
与此同时,暴怒的骄蛇也毫不示弱,连番吐出无数个烈焰火球几欲将这小小的蛋壳烧灭。而火蛇身后,还追随着成千上万个白色光球,拼劲所有神力,做最后一搏!
飞蛇,焰珠,火球,与这湖泊冰墙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整个天空都熔化了。
一阵响彻天地的巨响,世界被白色剧光彻底覆灭。分不清这世界是明是暗,是白是黑。看不出万物的意义,好像世界竟从未出现,只是混沌里的一片荒芜。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周身世界才慢慢浮现出五彩缤纷的色彩。
火蛇和焰珠都消失了,白光巨球散落成颗颗细小光球如晨曦白露一般漂荡在天边,而此时的冰墙依然坚固地驻守在别院上空,只是它的蓝光却渐渐消失,最后,留下一座晶莹剔透的白色堡垒。
“很好。”山顶上懂得黑袍男子冷冷赞道。
“那么接下来就看你的咯。”紫衣女子柔媚地说道。
见到白光消散,弱弱地挂在天边,众人暂时吐了一口气,看那小白珠的样子,是断然没有力气再作挣扎。而这边守护他们的冰墙依然稳固。
可渐渐地,他们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坠毁在冰墙之外的白色光片此时慢慢化作白色的火焰,温柔而细腻地燃烧着冰墙。冰墙层层剥落,浅浅软化,逐渐熔化于火焰之中,而后又化作火焰,反噬自身。
冰墙越来越薄!
来不及眺望冰墙,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先是一个弟子哀嚎一声,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弟子翻滚在地。他们感到灵魂像是被撕扯般剧烈疼痛,好像有千万个阴魂在朝他们怒吼,尖叫,仿佛撕裂他们的心魄,斩断他们的幽魂。幻听不绝于耳,幻觉诡谲可怖,人格竟要在此刻分裂!
白色的小火焰慢慢蒸腾,散发着团团雾气向里面飘去。这雾气沾上一个又一个痛苦的人们,似有剧烈的滚烫火焰燃烧肉体,又似有尖刻的干冷冰锥刮磨人心。
修行低的弟子此时完全失去了意识,在蛋壳中一会狂笑,一会痛哭,一会惊吼,一会哀嚎,方寸之境,哀鸿遍野,已然是人间炼狱。
就在此时,数道温暖的金光从蛋壳中破壳而出,与白色雾气争相抵抗。雪松派故冠崆和祝洪悠掌控金光,神情肃穆决然,霎时间将团团雾气震得跌落冰墙边缘。
被金光照到的弟子神情稍做缓解,依然痛苦难堪。
“哼。”黑袍男子冷哼一声,缓缓举起左手,一团白色的不停翻转流动的白色浓雾飘荡在他手心上空。
说是浓雾,但光看一眼却让人不明所以忍不住地心里发怵,从头凉到脚跟。
紫衣女子嘴角上扬,无限欣赏和期待之情浮现于脸。
黑袍男子的手掌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抖,那团白雾好像骤从紧紧地束缚中释放一般腾空而起,便朝山外飞转直下。在下冲的过程中,无尽的力量从白雾中剧烈散开,越散越多越散越快,它们张牙舞爪地翻滚,欢腾,好像饥饿了千年的幽灵正面对这一场绝佳的盛宴!
在场所有尚还清醒的凡人小辈,正道泰斗此时都惊得无法再做动弹。
而无数阴灵正如一片遮天大网像这个小小的院子笼罩而来。
阴灵碰上壳面的一瞬间,薄如蚕翼的晶壳上突然燃起一片剧烈的金黄色火焰,光华灿烂,将阴灵挡在壳外,好像砸出漫天的金元宝在半空中弹跳律动,竟是有些动人可爱。
壳面的阴灵躲躲闪闪,好像被这跳出的金元宝砸痛了脑袋。
黑袍男子皱眉,只听身旁粗声疑道:“这是何方怪术?······”
只见院中一身珠光宝气的岳不知正独自翩然起舞,左跳跳右闪闪,和他这一身身形气质好不相符。
如今院中尚算清醒的就只有这几位修为精厚的高人和零星的几个雪松派弟子,这里面包括了温逸羽和陆惊樕还有······陵若湖。
虽然这几人都是满脸痛苦,但尚能控制自己意志,若湖看一眼醉着满地打滚的尹拾,料想这大概是仙酒起了护身作用。
众人不知,那金色火焰烧得越是灿烂,蛋壳自身的能量就将被消耗得更是彻底!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地吼叫从石阶上传来。
陵虚谷抓着胸口,全身痉挛,眼睛突出,经脉暴起,好像有着一股巨大的能量在抽干他所有的精力血气。
“爹!”若湖尖叫一声,冲了过去。只见陵虚谷剧烈颤抖,不能自已。
故冠崆和祝洪悠念着咒语试图救他,但任其金光闪闪任是无济于事。
黄金色的火焰逼退了层层叠叠的白色阴灵,可陵虚谷的脸上却也是更加痛苦,血色尽无。突然,他死死掐住若湖的手,双目瞪圆地瞪着她,说不出话,只是颤抖,若湖感到腕上压着的佩玉串深深地硌进肉里。
这个老人看着她,脑海中万幅画面匆匆闪过,千言万语,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最终,在金光暴涨的绝美璀璨中,老人松开了手,倒在了苏慕之的怀中。
若湖怔怔地望着,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面前的这个老人,刚刚还在被自己逗笑得前俯后仰喜不自禁,刚刚还在生辰酒宴中开怀畅饮,又是刚刚还在和她述说着半生人世沧桑,甚至刚刚还在大厅的众人面前叫她难堪,让她好不痛快。
怎么这一刻,就变成了这样?
面前的老人,一动不动地安静躺着,曾今的一棵顶天大树,如何瞬间就变得枯萎萧条。
若湖全身冰冷,世界安静得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猛然,她仰起了头一声清啸,生生穿破苍穹,蛋壳应声而破,无数阴灵遮天蔽日席卷而来。
剧痛之感顿时消失,众人纷纷拔出剑鞘迎战对敌。此时,漫天飞舞的阴灵和人类打成一片。苏慕之一飞冲天,横扫千军,片刻间将阴灵削散大半。
可阴灵们却似生生不息,从地底下,从石壁中,从虚无的半空里,无穷无尽地浮现出来。
有一只手正在指引着这些阴灵发动攻击。
所有的人都被无数的阴灵团团围住,只有若湖静静地跪在倒下的老人身边。
这一刻,世界竟是吵得这么让人讨厌。
又过了一个世纪,若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
一大群阴灵像看见了稀世珍宝,不受控制地向她袭来。其余众人看见若湖被围,但由被数以万计阴灵死死缠住,各是自顾不暇,毫无分身之力。
从山顶上看,每一个人都被一大团纯色的灵魂包围着,形成了一朵朵白色的蒲公英。
“该动手了。”女子冷冷提醒道。
黑袍男子望着下面凶嗜的白花,那声冷绝清啸依然在耳边回荡。
他看了又看,等了又等,好似心头有各种情绪在击打他的波澜不惊。最终,还是在那永恒冷峻的面容里,他从袖中掏出一个方形石盒,向下面抛去。
瞬间,所有阴灵仿佛变得极然惊恐,伸着獠牙面目狰狞着扭曲。可是在这扭曲中,它们竟爆发出更大的攻击力,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催使它们绝命进攻。
若湖感到有千万个灵魂在她身上穿越,撕咬,又感觉身上好似有无数个灵魂正与之招映,呼之欲出!分不清是滚烫还是冰冷,在这白色空间里,拥有知觉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忽然,一种暖暖的感觉从心口荡漾开去,就像一声呼唤,将她从绝望中叫醒。
胸口的暖玉珠温温地发着热,守护着她流动的血脉,恫吓着身边的阴灵。
若湖只知道往前走,像是有一种巨大的吸引力,召唤着她往那座看不见的巨石棺走去。每向巨石棺靠近一步,阴灵的攻击就更凶残一分,而暖玉珠的暖气也更强盛一分。就这样纠缠着,直到越来越多的白色灵魂吸引过来,将这里围成了个惊天大蛹。
上面的三人也注意到了这场巨变。和这个巨蛹相比,旁边的蒲公英就显得渺小多了。可他们的目光却没有在这上面做多停留,而是仔细搜寻院中的每一个角落。
女子有些焦急了。“怎么还没出现?”她问身边人道。“快没有时间了。”
天空上缤纷飞散的星光白露开始抖动起来,而地上大开的巨石棺也在缓缓闭合。
此时的若湖依然在朝巨石棺走去。她没有发现,之前捡在手中的银光索链此时正像盘蛇一样,紧紧地绕住她的手臂。
而若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劈碎了它!
眼见若湖向巨石棺越靠越近,而巨石盒也正在关闭之中,那山顶女子叹了口气,冷笑一声,幽幽地道:“你这摄魂宝物没招到圣主阴灵,倒为你招了个小佳人,今日你也算不亏。”
黑袍男子双唇紧闭,倒是那微胖男子恨恨道:“竟然是功亏一篑!”
“白白破了你师弟的结界,你心痛啦。”女子俏声说道,朝天空中白了一眼。
“你你你、你别和我提他······”
黑袍男子目光紧紧盯着下面那个满脸漠然,甚至有些阴冷的少女。这冷得让他有种强烈的熟悉感,就像看见自己,就像感受到第一次抓住她的手腕······
可这冷漠不该属于她。
眼见若湖就要踏进这即将关闭的巨石棺中,一个黑袍身影穿过层层阴灵,骤然出现在她面前,在石棺闭合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抓住她双肩,瞬间将她移了出去。其速度之快,不可想象!
山顶上的女子柔媚而沧桑地大声长叹,“到底,是少年情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