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野狗在荒地上徘徊。冬天过了一半,窗外的灰云缓缓地移动,在村庄上堆积。起风了,青绿色的短苗在麦地里匍匐。
砰一声,木窗被严严合上。大肚子的女人呻吟着,她看不见窗外的天了。她什么也看不到,屋子的梁上结着蛛网,花白色的蜘蛛用丝缠住一只臭虫。
“窗户打开!”佝偻着背的老太婆叫道,霎时风又灌进来,落在女人淌着汗的脸上。
孩子也像风落下来,很轻,如割去的一块坠肉,女人昏死过去,屋里各种声音静了。电光在天空一闪,她又挣扎着醒来,仿佛睡觉就会死去。
“孩子呢?”颤巍巍地问。
电光连着闪三次,整个村子在黑暗中显了形状,接生婆还坐在炕上,仍佝偻着腰,她因这大雨暂时躲在这儿。屋里只她们两人。
“是女孩?”产妇攥紧了被角。
大雨倾倒在荒地上,男人深深浅浅的脚印在泥和草间,老太婆跟在身后。电光闪着,那座塔如一把剑插在荒野。他推开塔底的木门,另一双绿色的眼睛从脚底溜进去。
雨声遮住了一切,男人把一个尖叫哭着的篮子放在黑暗中,转身便走。
老太婆守在门口,沉默地望着地面。那双绿色的眼睛在眼前一晃便消失,老太婆还在想心事。
“那是什么?”男人打了个寒颤。
“怎么?”
“什么东西跑了出去?”
“我没看见。”
“怕是野狗之类的。”男人脸上淌着雨和汗。
“你怕什么?”老太婆的目光刺着男人的额头,“这塔是专来镇鬼的。”
“我不怕。”
“你怕的话你就养着。”
“我不怕。”男人迈一大步走在前面,厚重的木门缓缓合上了。
野狗在雨中撕咬着新诞生的食物,黑夜中另几只饿昏的狗冲过来,它的食物被撕成碎片,只得到了新生儿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