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风轻云淡,金黄的落叶随风飞舞,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花草青香。
游府,在咸阳城的边缘,一栋气派的大房子,门口有两个大石头狮子守着,前后三进,总有十几间屋子,画栋雕梁,中间还有个漂亮的大花园。
游素,一袭轻袍,坐在花园的秋千架上,垂着头,乌黑的发髻上,横插着根金钗,钗头的珠凤文风不动,瑶鼻凤眼,眸如星月,身材颀长,一身鹅黄色曲裾深衣。
她在静静的看着书,旁边雕花的本案上,沏了一杯极品的碧螺春茶,散发着清幽的茶香,花园里花树外,秋菊怒放,黄,白竞艳,好一幅悠然自得的画面。
院子外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
念心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她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姑娘,杏眼桃腮,娇艳非凡,手上捧着两个玉雕。
“游素姐,你看我买到了什么?”念心把手上的玉雕递给游素看。
游素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你看,你看吗!这对小猫雕刻的多精美,活灵活现的,多可爱!”念心非要拖着游素看她买的玉雕,那是碧玉雕刻的,线条细腻,两个小猫表情生动,神态各异。
无可否认,它们确实是适合女孩子的配饰。
但是游素放下手中的书,叹息一声“哎!”
“怎么?游素姐,你不喜欢吗?”念心瞪大眼睛。
“你花了多少钱买来的?”
“不贵,五两银子一个。”念心十分得意的说。
“你花钱太随意了吧!”游素心痛道。
“怎么?”念心嘟起嘴,显然她不高兴,游素的指责:“我们不是还有好多钱吗?十两银子,算得了什么钱?”
游素拿出一张账单,向念心扬了扬。道:“你看,这是我们这个月花费的账单,本来我们还有八十两银子,你一个人就花去三十两,现在只剩下五十两银子了,以后日子怎么办?”
“哈!”念心拍手跳起来,“江湖上有的是不义之财,难道我们还会怕钱不够花吗?”
“胡说!”游素沉声叱责,她沉着脸,样子十分威严。
念心不禁吐了吐舌头。她不敢再出声,匆匆拿着玉雕离开院子,走了又回头,在游素秋千架旁边木案上放了一个玉雕,又向游素扮了一个鬼脸,跑掉了。
游素轻轻叹了一口气。确实,以她的身手,要在江湖上找个富商,盗取一些不义之财,易如反掌,但是她却不屑如此,毕竟自己也是武林侠女,怎么能做鸡鸣狗盗之事,这可怎么办?五十两银子可是维持不了多久的生活啊!
她站起来,一直从花园走到大门,又向外走去,她刚刚走下台阶,便突然一呆。
在门外,不远处,有一个人站着。
游素在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这个人高大粗壮,但是双腿不便,在他的胁下,支着一双粗陋的拐杖。他面目粗糙,应该生活非常艰苦,他的皮肤黑黝黝,头发像乱草堆,很难分辨出他是哪里人。
那个人站在游素住所的门外,向院子内探望着,游素呆了一呆,便向门外走去。
她起先以为那是一个乞丐,准备施舍几文,可是,她才下台阶,那个人却迅速的向后退开。
别看他双腿不便,但是他的行动敏捷,等到游素下了台阶,这个人已经转到路角好远的地方了。
游素站在路边观察片刻,念心出来在门口,大声地问:“游素姐,你在干嘛呢?”
“没什么,好像有一个形迹可疑的乞丐,正在偷窥我们。”
“哼!他一定是活的不耐烦了!”念心插着腰说。
游素回到了院子里,她看了看放在秋千架旁边木案上面的玉雕,她笑着问:“刚才没有恼我吧。”
“没有啊!”念心也笑起来:“但是,另外的那只小猫,可遭殃了,我一生气,将它抛上了房梁。”
“那你还是恼我了?”
“真的,没有。”念心举手作发誓状,“我只是怪自己是个女孩子,就喜欢逛街购物,控制不了自己的购物欲,买了两个玉雕小猫,准备一个人,佩戴一个,增加些许气质,谁知道,我们已经没有钱了!”
“已经买了,那就算了。”游素安慰她,这件事,就过去了,不要再提起了。
午夜,漆黑的晚上,寂静阴森,外面的风阴冷的刮着,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突然传来了诡异的惨叫声。
即便是游素这样的武林高手,听到了这样的怪叫,也忍不住寒毛竖起!这个声音非常像一个人受到酷刑发出来的,那声音无比凄惨!
游素迅速起床穿好衣服,念心也穿好衣服赶了过来,两个人靠在一起。
那种惨叫又发出了第二次,接着,便是一个人大叫一句话:“不要杀我,宝藏,鬼。”
游素和念心两个人从屋里冲出,飞身越过院墙,以轻功最快速度,向惨叫声处奔去。
她们没有奔跑很远,就看到了一个乞丐。
乞丐跌倒在路边,身子卷缩成一团,一双拐杖扔在一边。
游素和念心两个人,奔到了乞丐的面前,念心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尖叫,打了个冷战,猛地转过头。
那是怪不得念心的,而是那个乞丐脸上的表情,太恐怖了!表情扭曲狰狞,他双眼被挖掉了,眼眶变成两个黑洞,鲜血从黑洞里流出,舌头长长伸出,像吊死鬼,又是在午夜,黑漆漆的晚上。
他看来是属于惨死加死不瞑目!谁会这么残忍的杀死,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呢?
游素拉着念心,向后退了一步。
她感觉到乞丐之死,一定不同寻常,而且可能和自己有关。
游素尽管头脑十分聪敏,这时也是一头雾水,也猜不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和她到底有什么样的关联。
她上前在乞丐身上搜了一下,这个乞丐身上除了一些铜钱,还有一片残纸,并没有其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是发现了一枚毒刺,毒刺钉在乞丐胸口,游素撕下一块布,裹着毒刺,拔出,准备带回去研究一下。
“你看,乞丐死得那么可怕,我们还是报官吧。”念心脸色发白道。
“不必了,明天早上,这具尸体就会被人发现,自然有人会报官的,死者距离我们府邸这么近,应该会有捕快来询问的。”
“游素姐,你在乞丐身上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念心好奇游素到底在乞丐身上搜索到什么东西。
“就是一枚致命毒刺,还有一片残纸。”
“哦,快看看,纸上写了什么字?”
两个人边说,边朝家中走去,念心迫不及待的要看纸片上面,到底写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游素只好,拿出那纸片,只不过二寸见方,而且极其残旧,上面的字迹非常模糊,几乎看不清楚,游素费力的读着纸片上的类容,是秘密暗语,念心一点也看不懂。
“快说,到底说了什么?”
“纸上的字,是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它是说一一”
游素刚刚准备读出类容,突然之间,窜出一个人来!
游素正在专心看纸片上的密语,完全没有想到暗处会有人!
那个突然窜出来的人,身形魁梧,速度敏捷,他一拳击向游素的腰,游素本能反应迅速,身子猛地向旁边一侧,躲过袭击,拳头贴着衣服而过,只是差一点点,就会击中游素。
但是游素这一避之际,手臂不由自主的向上扬起,那人,一伸手,将游素手中纸片夺去一半,反应过来的念心,从旁边,“呼”地一拳,击中那人身体,那人就势翻滚出去,跳进路边草丛之中。
念心起身准备追赶,被游素拦下。
那个人跳进草丛之后,一路飞奔到一颗树背后,又一跃而起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看来,那个人是有备而来。
“游素姐,你为什么要放走凶手?”念心抱怨道。
游素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用太着急。”
“那纸上密语,到底写的是什么意思吗?”
“两只猫,现在纸上还有一只。”游素扬起小纸片,“那人抢走了一只。”
“两只猫,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我们还是先回去睡觉吧!”
念心叹息了一声,心中疑问太多,今晚怎么能够睡好!
她们回到家,念心以为游素会对乞丐之死发表一下意见,哪知游素脱衣,倒头便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亮了,乞丐尸体被路人发现,报官。
衙门对一个乞丐的死去,并不重视,因为一个穷困潦倒的人,倒毙在路边,实在是很普通,每年都会发生。
但是因为例行公事,这件事距离游素府邸很近,铁捕快决定拜访一下游素。
铁捕快会来,已经在游素意料之中。
双方寒暄了几句,坐了下来。
主客双方都讲着无关重要的客套话,游素假装着不经意的问道:“铁捕快上门,不知有何贵干?”
“没什么,就是来随便看看,顺便问一下,你们知道昨天晚上,路上死了一个乞丐吗?”铁捕快问道。
“没有,昨天晚上我们睡的十分香甜!”念心抢着回答,一边说,一边却又打起呵欠!
铁捕快也是非常机灵的人,他立即觉察念心在说谎,她明明没有睡好,还要说自己睡觉香甜。
但是铁捕快并不想为了一个乞丐,无事多事,于是起身,告辞。
游素送铁捕快到大门口,目送铁捕快远去,在门口,游素意外又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不远处,有些形迹可疑。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直在游素脑子里面,反复思考,但是,没有任何头绪。
游素和念心决定去市集逛逛。
市集好不热闹,人来人往,各色店铺里,卖头巾、配饰,诗画、吃食、卤肉、药、蜜饯、野味,还有小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叫卖百货。
游素和念心逛街累了,包了一只瓜皮艇,二人盘腿做舱中,吃着糖制十景、桃仁、瓜子,呷着碧螺春茶……正是秋色浓时,泛舟湖上,湖面微波荡漾,接天荷叶无穷碧,万绿丛中莲花开,堤岸百花争妍,芬芳袭人,真是神仙境界,只羡鸳鸯不羡仙呀。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她们一进门,就觉察到,家里可能进贼了,大部分的东西都被翻动过。
念心冲进屋内,发现里面也一样被翻个底朝天。
游素坐了下来,心中多了一个疑问:“为什么会有人要对她的住所,进行彻底的搜索呢?他们想找什么呢?”
发生一连串的事情,让游素觉得肯定之间有什么关联在里面,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清楚。
“游素姐,我们一定要教训一下,这些坏人。”念心满面怒容道。
“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是谁,闯进了家里来,能教训谁?”游素神情倘然道。
“我看过了,并没有少任何东西,太奇怪了?”念心不解疑惑道。
“那就算了,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狐狸尾巴总是会露出来的。”
“哼,等着,被我抓到,有你们好看!”念心握拳击打在桌子上“砰”的一声响。
午夜时分,一片寂静。
游素和念心两个人,突然被一种古怪的声音所惊醒。
两个人迅速起床穿衣,飞奔而出。
那怪声来自于花园里面,为什么花园里面会有怪声呢?
两个人的心里,都不禁骇然。
两个人兵分两路,一左一右,朝怪声包抄而去。
奇怪,真奇怪!花园里面,什么都没有,怎么会发出怪声呢?
“游素姐,你看!”念心发出了惊呼,手指着秋千架旁边木案上面的玉雕小猫。
游素顺她所指看去。
游素也呆住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她所看到的事实,却又不容她不信!
那个玉雕小猫,仍然摆在念心随手所放的位置,但是小猫的口张开着,从里面发出古怪的声音。
念心不自觉的靠近游素,指着玉雕小猫:“是……它在发出怪声!”
“念心,玉雕小猫会发声吗!”
“可是……它已经张嘴了。”
游素也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念心买回来的两个玉雕小猫,她是仔细看过的,记得极清楚小猫是闭着嘴的。
但是如今,玉雕小猫张嘴了,还发出一阵子怪声。
“游素姐,我知道了。”念心一本正经的说:“我买的两只小猫是古董,一定是年代久远,已经有灵气,成妖精了。”
游素伸手拿起玉雕小猫,发现小猫后面隐藏着一根稻杆,稻杆一直通到墙外,夜色下,不靠近,仔细看,一开始居然没有看到。
游素恍然大悟,念心也看到了稻杆,看来有人通过空心稻杆在墙外发声,传入到花园里装神弄鬼。
“看来,有人想吓唬我们!”
“吓我们,是谁要吓唬我们,又为什么呢?”
“这一切,还不是因你而起。”游素对念心说道。
“因我而起?”念心道:“又是我的错!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玉雕小猫是你买回来的吧?”
“这……也能怪我,反正不管什么事,绕一圈最后总结都是我的错!”念心嘟起嘴。
“你可曾问过卖玉雕的老板,这玉雕从哪里来的?”
“问过,是一个落魄的外地人卖给他的。”
“念心,你喜欢钓鱼吗?”
“游素姐,你怎么又扯到钓鱼了,这是那跟那,能不能继续说玉雕小猫的事情呢!”念心疑惑不解。
“我知道,你非常心急,不会喜欢安静的钓鱼,但是我却研究过钓鱼,知道如何勾引鱼儿上钩,你等着看好戏吧。”
“那我们用什么来做鱼饵呢?”念心问。
“玉雕小猫,你的另外一只----”念心有些为难道:“被我生气抛到房梁上去了,黑漆漆的晚上,难道你让我去爬房梁?”念心扮个可爱表情。
“念心,这次都亏你,喜欢发小姐脾气,不然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了,快去把玉雕小猫找来,让我钓条大鱼,找出其中的秘密。”游素开心的说道。
一会儿,念心顶着满头蜘蛛网,一身灰尘走了出来:“总算找到了。”把玉雕小猫递给游素。
游素拒接念心递过来的玉雕小猫,用一只手把念心的手,挡了回去,悄悄而快速的塞了一个小包裹在念心的手里,高声道:“玉雕小猫,这么邪气,我不要,你自己拿着吧。”又赶快,低声道:“来演一出戏,把玉雕小猫放你身上,把这个小包裹扔到草从里。”
念心,心领神会,面露恐怖神情,走了两步,举起游素给的小包裹,抛到院子草丛里,口中高声念道:“原来这块玉,有邪气,不能要,要了会倒霉,扔掉算了,观音菩萨保佑我,妖魔鬼怪别找我。”
游素和念心扔掉小包裹,两个人回到屋里,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