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世纪一九七五年七月末八月初的事哩。当时九年毕业下乡,我没有随红透山矿中的同学和工厂对口社队走,自己找到北三家公社树基沟大队第一生产队插点儿务农,比正常时间下乡的露天矿的同学们早来近两个月。因此,开玩笑地说我是七四半的。
刚来没几天,就遇到一件悲情的事件。那天下午,因包片薅地,我们那伙人来了积极性,一撒欢儿半天的活儿,一憩(qì)儿(农村半天活中休息一次或二次,叫头憩二憩)功夫就干完了。然后大家蹦高地回家干自家的活儿去了。青年点几个人先回来,又没到吃饭的时间,没事儿了,玩吧。那时也就是打打扑克,赢烟的。我没事儿啦,就端着脸盒儿去河套洗衣服。走到河边一看,下游不远处有一堆人,地上躺条牛,年轻好信儿,几步赶到一看,是母牛下崽儿,好象难产,看到两条后腿先露出来,几个中年人正帮忙连掫(zōu)带拽呢。其中主要的人物就是赵大爷,满身满手的牛粪便,满头的汗水顺脸往下趟,还有方武兄的母亲徐婶、本家远族的大姐等人。队长赵秋连也在旁边来回搓手走着:“你说这也没有个兽医,遇到难题真的抓瞎呀”。后来没等有什么结果呢,草草地洗了几下衣服我也就回点里吃晚饭去了。但我当时看到了赵大爷的小臂上被刮破了流了些血。
过了几天,听说那天大家忙到挺晚了,终于把小牛犊子拽了出来,但由于憋得时间太长,已经窒息而亡了。老母牛捡着,在司养员的精心照料下将养过来。可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赵大爷当天夜里,胳膊上的伤口感染了,浑身疼痛发烧,自己在家里找点止痛片吃了后,糊里糊涂地睡着了。第二天下午,感觉疼痛难忍,队里用拖拉机把他送到公社卫生院,简单扎点儿滴流,草草了事,就回来家里。当时我们几个青年和殿革点儿长感恩赵大爷以往对知青的关照,还去了他家里看望,觉得赵大爷有些满脸痛苦,神态迷茫。
说说赵大爷其人。五十岁左右,红脸膛,浓眉,关里人,不知是山东的还是河北的。来树基沟队里多少年,知青们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对知青挺好,关心爱护,前几年还给青年点儿做饭,教知青如何烧农村大灶,怎样贴大饼子,闷大锅饭;开春如何种青点儿那些园田地,种什么菜,上什么粪。以长者之风,震震个别青年身上的小邪气儿。深受知青的爱戴。还知道他当时是队里贫协委员,但是大队的,还是小队的?是“贫下中农协理委员会”还是“贫下中农关爱知青协作委员会”,还是“贫下中农再教育协管委员会”?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清楚贫协是什么协会。不管了,反正都是些没用的过眼云烟,爱啥啥吧。
这个人,这些事儿,树基沟队的父老乡亲以及青年点儿七五届之前的老青年都是知晓的。
没过几天,村街里摆出了花圈,赵大爷终因破伤风没有及时扎预防针而感染,失去了宝贵生命。五十多岁的天命,本不应是这样暂短,就因那时候农村的落后,人们的无知,没有合理的治疗跟进,而命陨不时。当时队里的许多老人们,无不啧啧哀叹,苍天也是时有走眼啊,怎么就没有放过一个这样的好人呢?……
你说那时候的农民的生命咋那么不值钱呢?
2023-03-17 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