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诗情画意的雪景，楚天佑不由诗兴大发，缓缓吟道：“故将明艳凌霜雪，未怕青腰玉女嗔”，却忽地被丁五味欢快的呼喊声打断：“徒弟！石头脑袋！快来！快来！”丁五味在雪地里远远地朝他们招手。那手舞足蹈、乐不可支的样子让二人不禁暗想：他这是捡到钱了？

两人满腹狐疑地朝他那边走去，才看清丁五味旁边站着一个高高的、胖胖的雪人，不由上前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只见那雪人与丁五味个头差不多高，身量相似，也是一身的福相，笑容倒是憨态可掬，有几分像弥勒，头上也顶了一个跟丁五味的差不多的冠，身上还斜挎着他平日从不离身的小布包，手上插着他的羽扇，还真挺像的，就连赵羽看得都忍不住咧嘴一笑。

“怎么样，徒弟，石头脑袋，像不像我啊？”丁五味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再搂着雪人的脖子，跟它并排站着，几乎脑袋贴着脑袋，笑得见牙不见眼，咧着嘴，哈着热气兴奋地问面前的两人。

“嗯，像！像你！哈哈！”楚天佑连连点头。

“是啊，还真挺像的，一眼就能认出是你”赵羽难得认同他。

得到认可的丁五味更加心花怒放，嘴咧得更大。他眯着眼，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晃了两圈，冠上的两个小圆球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整个人看上去活像个龟丞相。

“嘿嘿，这可是珊珊”说到此处，他故意停顿一下，“专门为我堆的。是不是跟我一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啊？”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望向楚天佑。那笑容，六分得意，三分炫耀，一分挑衅。

三人正围着雪人说笑，楚天佑、赵羽忽觉背后微风袭来，直指二人背心，有暗器！两人即刻全身进入戒备状态，同时回身防备。

甫一转过身，就见两枚白色暗器已裹挟着寒风直逼二人前胸。赵羽离得比较近，见暗器已到楚天佑胸前，不敢迟疑，即刻拔出背后钢刀去挡。那暗器以极快的速度撞上刀背，居然直接被击了个粉碎，天女散花一般四散开来，散落在雪地里，不见了。

楚天佑在赵羽拔刀的同时也迅速出手了，他长臂一捞，稳稳地接住了袭向赵羽的那一玫暗器，只觉触手生凉，还湿湿的。他疑惑地展开手掌定睛细看，雪球！这，拿雪球当暗器偷袭他们，这未免太儿戏了吧？这！

“哈哈哈……”正当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串熟悉的清脆笑声自前方传来。只见约两丈开外处，白珊珊正弯着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尽管她一手扶腰，一手捂嘴，看起来一副极力克制的样子，但依旧笑得极其放肆，脚步都有些不稳，险些踩到脚下的一圈雪球。

这丫头，居然趁着他们全心欣赏雪人之时，绕到背后偷袭，还差一点得逞。楚天佑看看手里的“暗器”，看看面前笑得花枝乱颤的“行凶者”，有些哭笑不得。赵羽也是一脸懊悔，他好像破坏了公子跟珊珊的什么。

那“行凶者”偷袭了他们不说，还得寸进尺地揶揄他二人：“二位少侠，身手不错嘛”，她歪着头，明眸闪闪，笑得得意，一脸戏谑地瞅着两人，还边说边拿个雪球在手里掂了掂，一副随时准备再战的样子。

“你啊，你啊”。被调笑的楚天佑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头疼，这个偷袭者，他可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赵羽难得见到自己公子这吃瘪的窘态，实在憋不住，背着楚天佑，扯着嘴咬着牙憋笑。他一时也起了玩心，很快敛了笑意，靠近楚天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公子，珊珊被您纵得越来越放肆了”。

楚天佑笑容一顿，转头看赵羽。见他的好兄弟虽然看起来一本正经，但眼里极力隐忍的笑意可瞒不住他，他觉得这笑很不怀好意。正待开口询问，就听得那边传来姑娘的娇喝：

“哼，赵羽哥，别以为偷偷说我坏话，我就听不见。本姑娘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放肆’！”两人才听她放完“狠话”，就见三、四个雪球同时袭来。赵羽略一思量，迅速拿定主意，在雪球砸到身上之前，飞快地闪到一边。心里默默地因为自己的“不仗义”对楚天佑道歉：“公子，对不住了，这位‘行凶者’我可不敢得罪，您自己应付吧”。

再次被袭击的楚天佑只是一味地躲闪，并不还击，白珊珊又每次同时扔出三、四个雪球，出手又快，他一时竟也有些应接不暇，难得的有点手忙脚乱，一旁看戏的赵羽不由抽了抽嘴角。

那边欣赏自己大作的丁五味见这边玩得正欢，不甘心被冷落，蹲在地上搓了两个大雪球，笑嘻嘻地喊着：“徒弟、珊珊，你们玩儿也不叫我！”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抓起最大的两个雪球，蹑手蹑脚地挪到楚天佑背后，一脸的贼笑。他举起手正待将雪球砸向楚天佑，忽然感觉自己的脖子动不了，被抻住了，扭头一看，后领被不知何时绕到身后的赵羽揪住了，顿时梗着脖子大叫起来“石头脑袋，你属猫的？走路没声音。这么神出鬼没，会吓死人的！放开我！快放开！”

赵羽不想听他继续喋喋不休，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把他又往回拉，远离楚天佑，还一脸严肃地说道：“五味，你想玩雪球啊？走，我陪你去那边玩！”言罢，也不等他反应，直接揪住衣领拖走。跟他玩儿？丁五味抖了抖，本来暖烘烘的身子瞬间觉得有点冷，忙不迭地叫起来“不了，不了，石头脑袋，哦不，赵大侠，赵侯爷，我不玩雪球了，你快放开！”

“那可不行！我说话可是算数的，说了陪你玩就不能食言！”赵羽拖着丁五味边走边瞟了一眼楚天佑那边，他还是没有还击，脚下泥泞一片，惨不忍睹。两个人的笑闹让赵羽不再掩藏笑意，反正也没人看见。丁五味却是听得咬牙切齿，气哼哼地在心里骂了起来：“哼，好你个石头脑袋，以为我看不出来，把我拉走，留下楚老三跟珊珊打情骂俏。我这个七分的大老板一定要想法子扣你的酬金，哼！”二人听到背后的笑闹声愈欢：

“珊珊，好了，别闹了！”

“我偏要！”

“你再不停手，我可要还击了啊”

“好啊，你来啊”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

“啊！天佑哥，你来真的啊！”

“哈哈哈……”

“啊，痛！”

“认输了没？”

“才不！啊，好痛，你轻点儿啊”

“哈哈哈……”

……

那天，赵羽第一次看见成年之后的司马玉龙如此恣意。冠斜鬓乱，衣衫不整，头发上、脸上、衣袍上都沾着雪沫、水渍，但眼睛里的笑意比任何时候都要明媚，他压抑自己太久了。看着眼前同样凌乱却不狼狈的女子，赵羽真心的为自己的好兄弟高兴，也许，他不会再孤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