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一行人刚回霍轮府邸不过半日,这登泯,不,现下应称作文昌帝君便携着一队侍从前来拜访了。
东华本不想见他,但又觉得有些话该敲打还是得敲打,便留在前厅,与承吞、凤九一起接见登泯。
登泯此次过来排场甚大,带了一票的侍从,仍旧着的紫衫,倒不同于原先身为皇子的那套装束,如今这通身的气派啊,对比从前可是华贵尊崇多了。见到帝君,登泯该守的礼数照旧不缺,十成十的恭敬行礼道:“见过帝君、蚌王、青丘女君。”
对这声招呼,各人的回应也是不同。蚌王抱拳,凤九则微微点头示意一下,帝君嘛,早见惯了别人对自己行礼,也无甚特别反应:“免礼。”
登泯寒暄道:“帝君您瞧着气色已是好上许多,想来必定是回到九重天所以心情舒畅不少。”
东华不接话茬,而是意味深长道:“怎敌得上你?过去数日一定不胜忙碌吧。”
登泯颔首道:“前几日一直在料理承袭帝位的事,确实忙得分身乏术,好在所有的事情已是尘埃落定。”
东华敷衍道:“尘埃落定了么?”
登泯认真答道:“不错,本君昨日已举行了继任大典,成为了新一任的兔帝——文昌帝君。”
瞧瞧,如今说话已经自称“本君”了,这些虚礼倒是挺在乎的。东华便假模假式道:“是吗?还未恭喜文昌帝君。”
登泯忙道:“不敢不敢,帝君言重了。”
东华另起了个话头关心登泯:“自古听闻若要立业须得先成家,倒不知文昌帝君的帝后之位是否仍旧空置,还是早已有人捷足先登?”
登泯微微一笑,似是有些无奈的答道:“自然仍旧空置。因着前几日在九重天凌霄宫里听了天君与帝君的一席话,登泯深觉骤然提亲一事略显唐突,还是应征求凤九父母亲人的意见为好,因此登泯离开九重天后,特地前往青丘向凤九的父亲白奕上神提亲,而白奕上神也并未直接回绝,而是说要看登泯的诚意,是以这帝后之位仍然闲置。”
东华道:“白奕真是如此说的?”
登泯道:“不错,白奕上神还鼓励本君,说凤九殿下自小被她的几位叔伯长辈惯坏,脾气甚是不好,还让本君多包容凤九,对她耐心点,时间久了,凤九殿下自然会改变心意、接受本君的。”说着又看向凤九:“凤九殿下,白奕上神还托付本君在连荒好好照顾、招待你呢。不知殿下今日得不得闲,不如由本君领着殿下再游玩一番?”
凤九急忙回绝道:“多谢殿下您的一番好意,凤九今日刚至连荒,身子骨颇觉得有些劳累,就不劳殿下费心了。”再想到自己爹同登泯胡说的这一通,不由得又解释道:“殿下,凤九在天君面前已经同你说的很清楚,你为何还要去向我爹提亲?”
登泯自然不认为此举会给凤九带来困扰,而是奇道:“本君实在不知殿下何以如此反感本君,照本君看来,赤兔族与青丘九尾狐族共掌这四海八荒中的七荒,无论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白奕上神也十分认可这门亲事,殿下又何必一意孤行呢?”
凤九还未开口,东华抢先出了声:“照本君看,是你一意孤行才是吧。掌四海八荒的七荒又如何?凤九格外在乎那两荒的地位吗?你这话也太小瞧凤九、也太小瞧‘天造地设’四个字了。”
登泯正要辩驳,帝君又道:“婚姻大事,固然做父母的有做父母的道理,但拿主意的始终应是凤九本人。你却问都不问一声,一而再再而三的先斩后奏,是否太不把凤九、也太不把青丘放在眼里呢?”
“本君绝无看轻凤九殿下、看轻青丘的意思,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本君万万分的紧张凤九殿下,才会始终不舍弃联姻的想法。”登泯不疾不徐道:“至于提亲,完全是因头先帝君在凌霄殿上提醒登泯,婚姻大事应得双方父母长辈首肯,是以登泯才会立刻前往青丘向北荒帝君白奕上神提亲求娶凤九殿下,而这也充分体现了本君的诚意与决心。”
登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是提亲之举完全是因帝君所言,却不知此刻帝君又改了主意,竟然说婚姻大事应是由凤九殿下本人决定,如此便让登泯陷入了左右皆不是的境地。
东华暗道这小子说话是滴水不漏,责任倒是推得干干净净,因此又开口道:“你这话是在怪罪本君出尔反尔?”
登泯肃容道:“本君不敢,只是本君确实愚钝,猜不透帝君的意思。”
东华竟然认可道:“猜不透意思固然是你愚钝,但听不懂人话这一点,照本君看来,只能是故意装做听不懂了。”
登泯闻言不答。
东华转而看向凤九道:“凤九,本君瞧着,文昌帝君对你甚是痴心,而听你的意思,你必定是要辜负他了吧?”
登泯听到此处,颇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与凤九之间的儿女心事,帝君总是要插手呢?还尽心尽力的瞎搅和,非得搅和黄了才甘心?因此不待凤九回话,登泯急道:“素问帝君从不插手红尘中事,如今瞧来,本君的这点小事倒引得帝君尤为上心,三番两次从旁指点,本君深感受宠若惊。”
登泯的这话听着半真半假,也不知是否指桑骂槐,因此东华只是道:“本君识得凤九已久,也应承过凤九她爹,一定会好好看着她,不让她四处闯祸。于情于理,本君都没有不管的道理,若令你受宠若惊,那必定是你想岔了。”
凤九此刻也严肃道:“殿下,帝君的意思就是凤九的意思。如果过去凤九对殿下说的还不够明白,那么凤九今日就再重申一次,凤九同殿下没有做夫妻的缘分,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有,还请殿下不要再做一些无谓之事,更不要去骚扰我爹。即使我爹点头了也没用,凤九说不嫁就绝不会嫁,以死明志殿下总能明白吧。”
“以死明志?”登泯的脸色有些灰败:“本君有那么令你不堪吗?”
“殿下想来根本不懂情之一字,总而言之,凤九不可能嫁给殿下。”凤九见始终与登泯说不通,也懒得再费口舌,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跑了。
一旁静静旁观的承吞此刻终于开口:“强扭的瓜不甜,登泯你还是不要太过执着。”
凤九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出这番不留情面的话,登泯不禁觉得颜面大为受辱,脑子也有些木,连强扯出一个笑容,装作镇定自若的模样都做不到。
东华见状也知不必再多言,便道:“无事就退下吧,本君也累了。”
登泯闻言机械的行礼:“本君告退。”说罢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就此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