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没有提供早餐,红也不想吃东西,喝了杯水,拿出录音笔,戴上耳机听这几天的采访录音。
红的手机一直没有开机,坐在飞机上,更不能开机了。
从礼节上讲,她应该和大家告别。事实上,她不知道如何去开口说再见,何况,她要和谁开口说再见?这里的人与她,只是过客吧。
从飞机上看这座城市,感觉像小时候生活的村子一样。
红小时候曾经生活在北方的一个小农村。一年四季分明。夏天不热,冬天很冷。
红最喜欢是夏天躺在凉凉的草垛上。
那种马莲的草垛躺着很舒服。靠着墙堆积如山的马莲垛是红整个夏天的基地。用马莲扎着各种小玩意儿,偶尔会有小伙伴过来拿马莲扎个小玩意,顺便和红聊一两句,更多的时候,是红一个人在玩。
可惜夏天过得太快,草垛快到秋天的时候就空了,连一两根都没有留下。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硬硬的土地,坐下来都是泥土。
冬天很冷,冷得要穿好几层衣服。不过,最有趣是下雪。可以堆雪人,打雪仗。红只堆过雪人,在院子里,最远一次是大门口。她没有打过雪仗,也没有人和她玩雪。
如果说年龄大些,赏雪也不错,只是红那时候太小。除了一个人在雪地上跳一排脚印外,她似乎也没有什么乐趣。
那是红的幼年时光。红最珍贵的幸福时光。
后来,她就跟着家人去了所谓城市。家人并不是她的父母,她知道,但是还是叫着爸爸妈妈。邻居说,红是几千块钱买回来的。红不知道几千块是多少,她只知道她是像粮油一样是买回来的。
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关了录音,吃了点东西,红想睡一觉吧。睡醒就到家了。
红和姐姐住在一起,是一栋半旧的房子。复式结构,红住在上面一层,姐姐住在下面一层。进门看是简约的家居风格,如果上楼,会看到中式风格。红和姐姐的爱好不同,用姐姐的话来说,品味不一样。
姐姐并不经常回来住,或者回来,也是带着男人回来。那个三白眼的男人。
红不一样,她一个人。她也喜欢一个人。
下了飞机,红打车去吃饭。饭店是经常去的那家。除了别人请客约好地点外,红只在这一家饭店吃饭。
一份鸡汁馄饨,一份麻辣烫,一份菊花茶。在红被姐姐带走之前,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些。这三样,是姐姐带好吃得第一餐。于是,除了有人请客或者姐姐在的情况下,红自己一个人出来也只吃这些。偶尔也变化,再加个糖醋里脊或者花生米。
吃饱回家,只想洗澡睡觉。偏洗不成澡。姐姐一直在洗。
红很痛恨一直洗澡的姐姐,姐姐喜欢洗澡,早中晚三次,上午或者下午如果要出门或者睡觉再继续洗。
哗哗哗的水声很吵。
但是洗完澡的姐姐很美。曲曲卷卷的长发,滴答滴答落下水珠。
红的姐姐很美,追她的男人能排一个加强连。从这点来说,红很骄傲。于是,红骄傲地去收拾着姐姐洗澡后凌乱的东西。
然后拿个相机对着姐姐拍啊拍啊。
红自己是从来不照像的。
从来不。
红的房间本身就是一个大的书房。
幸亏平时不会有人来看她,否则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相当失礼。
整二楼只有两个房间,正好在楼梯两侧,准确的说是一侧的三个房间打通成为一个房间,另一侧是洗漱的地方。
二楼的灯很多,密集恐惧的人一定是无法接受的,更何况,无论早晚,二楼都是开着灯。红喜欢灯火通明的效果,让她有种灯火辉煌的成就感。通明的灯火为什么会有种成就感呢?这个问题红自己也没有答案。
吃饭睡觉还是工作,都是特别明亮的。于是,这种明亮除了灯火辉煌的成就感外,也让她眼睛变得不太好。于是,出门的时候,她需要近视镜。
在家写作的时候,红是习惯把录音接在音响上面,就好像被采访人在身边说话一样。
红在写朵朵医院的稿件。虽然当初是骗取朵朵信任才那样说,不过已经说出来了,那就要做到。红一直用姐姐的名义通过网络和电话联系着一些媒体。需要付钱的时候通过银行转账。大多数投稿是不需要给媒体费用,当然媒体也不会给她任何费用。只有极少数的稿件媒体会给她点费用,也有一些是需要她给媒体点费用才能发表的内容。
最终改善医患关系的小措施找到了突破口,将软文写成了新闻。 这样可以免费发表了, 不过这稿件不能署红的名字。红把稿件给了朵朵所在城市的一家报社,对方很快反馈说,安排下周三的五版。于是,红把这个消息给朵朵发了过去。
朵朵的手机号是连号,要比她领导的好记,所以红只记了朵朵的。
朵朵很快回了电话,开始除了道谢也没有说别的。直到红说要挂电话,朵朵才吞吞吐吐说,她把红家里的电话给了润林。
红有些生气。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红没有问朵朵关于润林。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不可告人的时候。只不过,有些人的秘密只是自己的事情,而有些人的则是会伤害到别人。
每次写完东西,红喜欢去泡澡。喝着咖啡泡澡。泡澡只有二楼的浴室可以,红和姐姐也喜欢泡澡,红通常轮不到的。最多的时候她只能用充气浴盘里面泡。
这次似乎是例外。家里只有红一个人。红可以随心所欲去泡澡。听着音乐,喝着咖啡,看着自己曾经写过的文字,静静的享受人生美好的时光。
电话铃乍响,惊扰了红的美好时光。
在浴室安装电话是红的主意,红觉得自己是自做自受。当初是为了好看,如今这种事情造成的苦果也得自己尝了。
“您好,哪位?”
“我是润林。”
红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对方却沉默了。
红没有挂电话,对方也没有。
几分钟后,润林才说道:“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很长时间没有人和我这么说说话。”
红又嗯了一声,算回答。
润林继续说道:“谢谢你。”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挂了。”红不太想和润林扯太多,不有感情只是一时兴起的男人,她不想在彼此的世界里停留。
“等一下。我有话说。这样说不出来,我给你寄过去了。我想说的话。”润林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很想听我说话。我保证,你听完以后,我不再打扰你。”
“好吧。寄过来吧。我听听。”红说完挂了电话,也不管润林那边在说什么。
润林说寄东西过来,红没有反对,但是也没有在意。
对于红来说,润林只是一个有点钱的没有文化的土包子,还是个与科学唱反调骗钱误人的神汉。这种男人,怎么可能和自己有太多牵涉!
红依然是写作,吃饭,泡澡,睡觉。生活和以前一样过得很有规律。
润林寄的东西是五天后到的。很大一个包,而且特别沉。幸亏不是货到付邮费,不然还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费了很长时间才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CD播放机,里面放了一张CD。还有一个可以直接连在播放机上面使用的公放音响。
不知道是润林有和红一样的爱好还是他了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红的这个习惯。
对于红来说,这都不重要。她很好奇,润林给她这盒CD内容。对于这个男人,她第一次有种想要了解的冲动。就像当初想了解阿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