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勇闯峡谷·提要
如果立即服软表现出十分着急的样子，这局便是自己输了。
“反正人家一定没把本公子当回事，而自己也只有一些自认为了不起的金叶子罢了。”
林仲璃仓皇而起，这个时候他最怕遇见的便是眼前的人，能洞悉一切的唐沐沐。如果此刻自己的内心被她探察，恐怕连面对面的勇气都没有了。
——
“可恶！”林公子脸上从平静转为了怒意，继而又变成了深深的失落。
“自己在想什么呢……明明不干自己的事情呐。”可就是控制不住，一想到唐姑娘会因此流露出得意的目光，他便觉得这天要塌下来了，恨不得马上要离开这破岛。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难道本公子就这样没用吗？”
自己为什么想知道那些事情？又不能用这笨头笨脑来思考，这毫无缚鸡之力的双手哪能举得动利剑，这双笨拙的脚连驽马都赛不过。
为什么她会在开心的背后，流露出若隐若现的悲凉，在深夜会表现出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自己想知道啊，想知道这关于自己关于她的事情，想知道她的过去……
不知不觉，林公子已经在湖边的草地上坐到了黄昏，可他依然没有要起身活动的意思。眼前那一成不变的湖景，也仅仅作为了思索的背景。
太阳已经下山了，城镇中的火把也相继点了起来，可旁路小巷依然昏暗。林仲璃坐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呆呆地盯着对面土墙。街上火光的昏暗余辉映照在小巷里面，并不能让他看得十分清楚，对面土墙上贴着的年画已经破碎，但勉强可以辨认出上面胖胖的年岁娃娃。
“如果她执意不说，那自己也认了吧……反正再结伴行走几月，便相继散去，就当是吃了一个亏。”在成长的道路上总要有跌跟头的时候，就当成幻视，忘记也好，回忆也罢，林仲璃自嘲一笑。
“反正人家一定没把本公子当回事，而自己也只有一些自认为了不起的金叶子罢了。”赚再多的钱，也改变不了不被信任的事实。
“所以公子要一直在这里坐到天明么？”眼前的光线忽然被一个身影阻挡了。
“也罢，很符合公子省钱的习性呢……”
“你……”林仲璃仓皇而起，这个时候他最怕遇见的便是眼前的人，能洞悉一切的唐沐沐。如果此刻自己的内心被她探察，恐怕连面对面的勇气都没有了。
“还生气呐？”她难得地没有乘胜追击，反而踱步来到他刚刚坐下的旁边，整理了下衣衫，轻轻地抱膝而坐。
“本以为这一路能安稳而过，遇上点麻烦本姑娘就独自处理了……哪知事与愿违，接二连三地脱离了原有的计划，也难怪公子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危。”闻言，林仲璃愣了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在……示弱么？
“笨蛋，仰着头可是很累的。”她嗔怒道，脸上却挂着无可奈何的笑容，顺手拉他坐下。
“放心，本姑娘还没有忍心用公子作诱饵。再者说那群命比天高的家伙无论如何都看不上一个无良商人呐。”她用臂肘捅了捅仍在沉默的林仲璃。
“既然公子如此想知道，那就与你说了吧，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唐沐沐的眼神慢慢地失了焦距，盯着那面孔早已残缺不堪的娃娃。
“公子应该有所耳闻，近来在东原盛起一个新的教派，都灵神教。”
一个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名字，似乎有所耳闻。
“是个不规矩的乱世教派，据说……是由皇室斗争失利的三皇子所创立，或许是为了和兄长对抗天下。”
林仲璃慢慢地消化着从她口中飘出的轻灵话语。
“本姑娘出发前，曾经收到过师父的指示，在这一路上，顺便打听些关于教派的事情。托公子的福，本姑娘在这一路上搜集到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所以你才委托高崎一起调查，瞒着本公子的事情就是这些么？”林公子艰难地开口出言试探。
“起先本姑娘以为是一个不入流的教派，后来发现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样简单。”
与龙相关的传说，丢失的兵刃，还有王虎商会后面大额的银票，湖怪的传言都指向了同一个后台。
“所以你调查了一路，有何结论？”
唐沐沐白了他一眼：“公子心中也有结论了吧。”
“嗯？”
“你说他们费尽心思要传播龙穴谣言，拦截银票为的是什么？”
“他们想要钱么……”
“那说明他们缺什么？”
“钱！”
“这不便是结论了么。”唐沐沐让林公子知道了她的想法，想必更多的细节她都已经确认过了。
“教派的扩张和发展都需要金钱，但急需金钱就说明……”
“扩张的速度会变大？”林仲璃小心翼翼地接过话题的缰绳，唐沐沐给出一个答对了的目光。
“或许还有更深的阴谋，不过本姑娘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更多的情报也轮不到咱来发掘，就像在岸里林公子做的讲话的作用一样，这下林公子该满意了吧。”似乎才听了开头，没想到就迎来了结局。
“到此为止，本姑娘也不准备再牵扯到那些笨蛋的事情了，公子想太多会睡不着觉的。”
“但是……但是那催眠呢？”林公子不死心道。
“都灵神教。”
“湖中的武士呢？”
“都灵神教。”
“王虎商会的银票……”
“有完没完，想知道就去问那掌柜的去！”突如其来的加大音量，让林仲璃缩了缩脑袋。
“好了，这堂课就上到这里，本姑娘饿了！”唐沐沐拍了拍手。
“那个抠门的公子，一点都不好玩呢……比林公子还笨。”她忽然补了一句。
“呃……”听到这个评价，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偷着乐。
“去吃饭吧。”
“所以本姑娘的回答，还让公子满意不？”
“勉强及格吧。”
“咯咯咯。”她早就看出林仲璃的用意，还顺便激了他一下，不过好在没有玩过头，让林公子平衡了一下心态之余也暗示了自己的立场：本姑娘还是相信你的。
“接下来的路程，麻烦事或许会少一点，等过了峡谷就能彻底放心了，那群烦人的家伙出不了南疆的。”
“那样最好。”林仲璃松了口气，将产生的悸动压抑了回去，偷偷看了唐沐沐一眼，发现她似乎并未发现自己最后差点要放弃坚持的想法。
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知道自己为什么遇到了袭击，拦人财路不被针对才怪呢。
“今晚林公子要好好招待下本姑娘。”
“何出此言？”
“为了寻找公子，本姑娘可是寻遍了全岛的泥塘灰堆，就差茅厕了。”
“那找不到是自然的……白费力的事情，不要怪到本公子头上。”那二十片金叶子进到她口袋里那件事，还没找她算账呢。
“中午公子已经许诺给本姑娘了，还要食言不成？”
“……”这话确实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但仅仅是闹别扭时说的气话。
“本公子一向说话算话。”这牙打落了，还得往肚子里咽。钱肯定是拿不回来了。
“这还差不多，咱们去吃醋鱼吧。”唐沐沐脸上阴转晴之后，换上了开心的神色。
“又吃醋鱼？不已经连吃了好几天了么。”
“难得来梦通湖，不吃醋雨多可惜呀，走啦。”说罢，拉着林公子的手带他走出小巷。
“真是头疼。”他轻叹了口气，随她选了湖边的一家餐馆。在晚上坐在湖边，什么景色都看不到，却能嗅得到湖水的气息。
“公子的帐都还完了？”
“嗯。”
“就为了一片铜叶子，这趟真是划不来呢。”
“你怎么知道的？”林仲璃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她最后还不是知道自己坐在幽深的小巷里么，下午那呆呆的神态都给她看过去了，不觉面色发烫。
“不光还了那一片铜叶子吧。”她眯了眼，朝林公子的怀中看去。知道她话中有话，林仲璃无奈地取出家书：“还有这个，父亲寄来的。”
对方抛出一个询问的眼神，他好笑地点点头，给了她那信件。唐沐沐拆开信封，扫了几眼其中的内容，觉得有趣。
“有机会还真是想拜访一下公子的家人呢……”
“没准能在东都见到呢……如果唐姑娘不着急离开的话。”林公子说了这话再没有得到答复，直到醋鱼端了上来，才缓和了这有些尴尬而暧昧的气氛。
“还是老样子，公子负责解决这鱼尾巴。”
“……”被强行分配了食物，林公子面对强大的压力和渴望的眼神，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抗争。
“这鱼头也是本公子的！”
“……不行。”唐沐沐像护食的小狗一样，架住了他的筷子，二人在醋鱼之上展开了筷子大战，最后平分秋色，林公子抢到了鱼头和尾巴，唐沐沐占据了鱼的中段……
吃过晚饭，二人回到唐姑娘定下的房间，唐姑娘直接要了一池热水，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啊。”林公子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先睡了过去，连唐沐沐回来都没察觉到。
第二天早晨，林公子很早就醒了，旁边的唐姑娘刚披上斗篷，拎着青玉剑正准备出门。
“早……”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昨天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公子昨夜的呼声，都吵到店家掌柜的了。”
“？？？”看见她嘴角的狡黠，林公子才反应过来她在搞怪。
“要出去练习？”
“嗯，每日必修课。怎么，公子要想来试试本姑娘的剑法？”
“还是算了。”他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真是懒呢，不知道林公子这样懒的人怎么能成为好商人呢。”她往外走的时候还不忘挖苦几句。
“嗅到商机才会兴奋，就像看到猎物的猎人，这样才是商人的本性。本公子现在只想多睡一会。”
等到公子二次苏醒，天已经完全亮了，唐沐沐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床上翻腾她的金叶子。
“官府的告示已经贴出来了，船队都已经可以出航了，咱们今天要回去么？”她带来一个好消息。
“嗯，真是天助我也，机会难得！”天无绝人之路，来时冒着巨大的风险，回去的时候就不想再遇到任何意外了。
“所以公子要起床了么。”
“啊……”林仲璃这时才发现自己正赤裸上身躺在床上。
“咳咳，那是自然……”反正是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换衣服，应该都习惯了才是，反正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肌肉，吸引力几乎为零。
唐姑娘在一边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他更衣。不多时，便打理好了。
“林公子早早起床一次，也真是难得。”
“少，少啰嗦！”林公子整理了下脖子间的丝巾，身上穿着淡棕色汗衫，斜跨着饮水皮壶。自从遇到唐姑娘后，这打扮就很少上身了。
“出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