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写东西的时候,很喜欢用“来如烟花散似烟”来形容一些人际关系,这听起来似乎很文艺,亦同样显得矫揉造作。
当我还是十五六岁的时候,沉迷于网络。同样也做过一些荒唐可笑的事情,那时候有一个女生和我玩的很好,具体有多好,就是那种好到可以推心置腹不眠不休的谈阔论天。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她打了个电话哭着在电话那头把骂了我一顿,也不是很难听的那种,纯粹就是骂我自私之类的话,从此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开始的时候我挺难过的,凭什么骂我啊,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站在什么立场骂我?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损失了一个觉得可以天长地久的好友,那时候我的心情还是挺低沉的。
再后来,在网络群突然遇见,谈不上一笑泯恩仇,但也平静如水吧,随意的问候了一句,此后不知道谁删除了谁,从此就相忘于江湖。
这个人我可能忘记了,但这件事情我一直都记得。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骂,骂自私,骂到懒得去反驳。
开始的时候还自我反省了一下,后来随着年纪越大性格越跳脱,过得越发特立独行。经历的多了,变得更加会审视自己,也学会的抗拒某些事情,明白朋友更多在于精,而不在于多,也不再委屈自己去苟同某些事情。
前几天,一个好友清空了微信弃号,也把我们这一票好友删得一干二净。他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回了一句:那就再见吧。他说:“好气啊,还以为你会挽留我一下。”
很多人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解,唯有我安慰好友们说,随他吧,都说新年新气象,他既然想重新开始,那就唯有祝福他吧。
他做了一件很多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重头再来。他衣袖挥挥走得一干二净,很多收到短信的人却都觉得有些难过。
我却觉得他做得很对,离开这些繁琐无用的社交,重新来过。他日若在江湖有缘再见,能认出彼此,可相视而笑,大醉一场。
几年前,我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把几百号人的QQ清理一番,只留下70个好友,一直到几年后的今天,好友列表也不超过100个人。
一个不是我好友的陌生网友在深夜里给我发信息说:你真的是我这么多年唯一加过,从未没有聊过却没有被我删除的网友。
我感到有些荣幸,又想起我列表里面也有这么一个人,甚至微信也在,却从未没有开口问候过,之所以留着他,只是为了见证那段曾经走过的青葱年岁。
也许十年后,我还会记得这么一个人,也许二十年后我已经不玩这些社交软件了,也许三十年后我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却还在我的列表里。
人生苦短,能记住多少就是多少。
前两个深夜,睡不着。跑去清空间留言板,两万条的留言清到最后只剩一万二,原本还想继续,却因困意不得不中止。
一些熟悉的言语却陌生的名称和头像,才从尘封记忆里翻出来一些线索来。啊,是有这么一个人对我说过这些话,但是她叫什么来着?
大多数人都在后来的尘世喧嚣里变得面目全非。我还会点进去几个人的空间找一下熟悉感,但遗憾的是,不止我,连他们都忘记自己曾经的模样了。
还有几个,从很多年前就在我的身边驻足,尽管身边人来人往,却从未在人群里与我失散过。
有个姑娘对我说:“我可能要食言了,不能一年给你堆一个雪人了,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雪了。”
连续几年,她都会在大雪倾城的北国风光里,堆一个漂亮的雪人,然后写上我的名字拍照给我看。好几年的寒冬里,我最期待的就是她在冬日里为我堆的雪人。而去年与今年没下雪。但她的生日,我每一年都记得。
对她,我心存感激。好多年过去了,我们从懵懂青涩的少年,到现在的逆着风生长也无畏无惧的青年,这中间横跨数十个季度,依然是彼此心中最深处的一股柔软,是彼此最坚强的后盾。
而我留到最后的那70个好友,与我尚保持着联系的只有一半,而那一半里,能与我再高谈阔论,侃侃而谈的却寥寥无几。大多数人走到最后,大抵都应了那句相逢何必曾相识。
但那又如何?只要还留着这最后一个能与我惺惺相惜的人,这人生便是瞬间走到尽头,亦觉得有意义。
今年新年,父亲要去几个老友家拜年,母亲因为种种原因不满得发了半天牢骚,父亲气得甩下一句:
“我去拜访深交几十年的老兄弟有错吗?”
父亲没错。他的朋友三千里,真正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也只有这三五挚友。一年甚至不通几次电话,一年只见一两次面,却在彼此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遇到任何困难,一声不吭但最先伸出援手的,却是这几个人。
而到他们现在的这个年纪,亦是见一面,少一面。
我羡慕父亲拥有这样的友谊。同样清楚,若干年后,当岁月把我们的青丝染成白发,当挺拔的身姿不再笔直,当光滑白皙的皮肤布满皱纹与老年斑,当我们讲话漏风口齿不清时,我们还能举起手中盛满回忆的杯子,大声喊着青春万岁,友情万岁!
是,我羡慕这样的友情。也想过,这未来,一路能有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