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右脚的拖鞋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一直狂野地向前延伸,已经吞噬了近3/4的鞋面。这双金銮漆皮短耳拖,也即将烂成一块废皮。
新买的白拖鞋,早已静静地躺在柜子旁边,像一位温柔粉黛的丫鬟,双手侧抱腰际,恭候多时。偶尔穿过几次,总是嫌弃她太软不够跟脚,嫌她的边太粗糙磨脚,嫌她,不像原来的那双一样是黑色的。
雨花又在拍打阳台的栏杆,远处传来阵阵嘹亮军歌。第三次看新生军训,恐怕也是最后一次。电梯里的新同学还是那么懵懂,像我们当初一样,讨论着哪里又新发现一个食堂。楼下的家长心如刀绞,心疼地给儿子提来几袋子水果,叮嘱他分给同学一点,告诫他晚上不要乱跑,不要忘了复习功课。
南京的雨季在10月,老天总要给自己的降温找点借口。因此雨季过后,气温陡转,就要入冬。到那个时候,这半双拖鞋只会坏的更快,更加撑不住我躁动的脚掌。
二
总感觉自己的大学生活还算不错。没去参加所谓的社团浪费时间,挂过科,也考过高分,搞过科创,拿了一个不知名的奖学金,拿了驾照,找了个不错的公司实习。但总觉得一切是那么平静,就像顺着直道在开一辆慢悠悠的普通的小五菱,不像兰博基尼那样躁动狂野,也不像法拉利那样雍容夺眼。
偶尔会不屑那些天天轰趴的同学,却还是不敢约喜欢的女孩出来吃饭。
偶尔会羡慕那些拿offer拿到手软的大牛,但又畏首畏尾,惰于行动。
偶尔会厌恶加班太久没有了自己的生活,可偶有清闲,顿觉手足无措、烦闷无聊。
第一次假期没有回家,在异乡偶尔仰望,想找一朵干净的熟悉的云躺一躺,却只能任由车马喧嚣载着我四处飘荡。几次想要扔掉这双拖鞋,却还是不舍,劝自己再穿几天,穿几天。
三
终于鼓起勇气去翻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那是三毛和爱人告别后的一部作品。我不知道这样一位率性洒脱、敢爱敢恨的女孩会有多大的悲伤,木讷如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不知道如何去帮她分担哪怕一点点。可是三毛对我说,说生命短促,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一切随心自由才是应该去努力追求的,别人的看法无足轻重。也许她根本就不在乎别人能否理解她的悲痛,她只负责说,只负责把她的痴癫和深情,缱绻在纸上,我如果能够静静看完,才算是对她最好的支持。
其实世上没有那么多人会有空去理解你,每个人连生活都忙不完,恋爱加班,洗衣做饭。偶尔遇到的愿意对你絮叨道理的,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只不过是爱吹嘘的装逼犯。
每个人能够理解自己就实属不易,你还有那么多路要走,还有那么多人要去认识,还有一个更加英俊风情的自己要去迎接,却还在盯着脚底的半双拖鞋,念念不忘。
———九月十日阴雨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