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珠帘,不经意间唤起你离开的那瞬阴暗,深埋于时间海。”我在扉页里提上最后一笔,关上了那不忍折叠的厚重。思念,总让我彻夜被疼痛鞭挞,辗转反侧,是你轻唤宝贝那刹的微笑,不经意的泪水便盈满双眸。
妈妈,我想你。很想很想······我也期待讲起妈妈的故事时,不是只有一一她们的言语欢笑,抑或埋怨,充斥在教室上方。我也可以有一席谈论,不至于陪衬在旁,如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低头,一抬头,便显出了我的蹩脚。不愿。
你不知道,我现在最好的朋友是小亦了。她是温暖如玉的女子。脸上总挂着和你一样温暖的笑容。
她知道我在想你。
我的高中生活如期到来,如万物流转一般自然。现实的改变,只有曾经以为中考过后会有的变化,它仍在梦里酝酿。却没有你的身影。
考上了一所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学校。其实,我不是没有雄心壮志,只是努力不一定成功。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你曾经淡然的语气透露给我。
我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可是仍然忍不住期待和你见面。也许,是在学校,你和其他同学家长一样,给我带来一堆好吃的,给我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也许,是在家里,你提着大箱子,打电话给爸爸,让我们出去接你,然后我们亲密的拥抱,我们忍不住喜极而泣;也许,是在街角,我背着书包,你拿着行李箱,我们玩着这个年代一点也不惊讶的偶遇,久别重逢,却并不陌生。手挽手,像这世界上最幸福的母女一样,悠闲的逛街。一个店子里进,一个店子里出。即使什么也不买,也觉得像裹在蜜糖里一样,幸福甜蜜······脆弱有时候无处躲藏,我知道,这个世界和想象不一样,没有上帝。除了自己,人们什么也不信奉。或许还有金钱。
可是,我只想等你。曾经你的承诺,在那个雨中。我,你的宝贝。
百无聊赖的听着政治老师的课,有点倦了。睡眼朦胧中,同桌小亦用手肘推了推我,“快看政治老师的裤子。”在她满眼的笑意中,我才注意到,原来政治老师的“大门”开了,等他淡定的拉上,我只能惊叹老师太过敬业。
日子不像日历,翻过去还可以再翻回来。这样平静的点滴,镶嵌在被贴上“曾经”标签的日子里,让我无法逐一忆起。
一个午后,没有小说里精心的前后铺垫 ,没有音乐里自然的衔接婉转,没有电影里伴奏的电闪雷鸣。口袋里的手机呜呜的震动,我接起电话。
“小夏,你妈病了···是···是脑瘤。”电话那头,爸爸尽量不让自己带任何情绪的说着。
“怎么可能?爸,不可能。不会的。妈的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生病呢?”我以为自己至少会这么说一句。可是,事实上,那一瞬,我什么也说不出口。“爸爸,会没事的!你先别担心!”只是哑然,连句像样的安慰的话都没有。
真是可笑。看着丝毫不顶用的自己,像剜了心,空了魂。在空落落的房间里飘荡。明明只有巴掌大的房间,却像没有尽头似的。空洞,铺泻一地,缀着没有边际的哀伤。
知觉在记忆里复苏,眼泪和那天你离开时的雨幕一样,下个不停。无声无息。
我知道这不是梦,不然,疼痛不会往骨子里钻。脑海里残留着爸爸的话“马上回来”。我清理了下桌子,其实,我知道,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关于你的记忆。
怎么回的家我忘了,或许是疼痛做了正确的向导。捂着心口,我知道此刻,妈,你在痛,因为手术,因为病魔,因为我们,因为·····母女是心连心的。此刻,我懂了。我似乎能明白你之所想。
妈妈,你要等我们。等······
和爸爸连夜赶到你所在的城市,禾仪。我看到病床上枯瘦如柴的你,面如刀削,眼若深谷,嘴似凝霜。那张我记忆里颦笑醉人的容颜,此刻目不忍视。可惜我无法哭泣。与你对视,无法呼吸的心痛,令我倍感压抑。我摸了摸你的头,像曾经你抚摸着我,你很孩子气的笑了。眼泪瞬间逃窜出来,我立刻背过身去,深深呼吸,然后佯装若无其事的跟你唠嗑。
把你转回了家乡——清水中心医院,因着我和爸爸心中黯然自知的渺茫希望。
爸爸为你日渐憔悴的容颜我无法为之复原,我知道,他的心千疮百孔,和他的躯体一样憔悴。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东西要顾忌。因着种种,无法继续前行的,比比皆是。饶是我如何心疼,怕是也不能修复半分。只想,你赶快为我们好起来。
学校的同学,老师来了一拨又一拨。我知道,其实有很多好人,时时刻刻关怀着那些受伤的人。我很感激。可是,我却并不希望别人来扰了你的这份清静。或许是我太自私,只想安静的陪着你。上帝推翻了我的支架,我的理智和感情,散落一地。
我们,通过你的手势和神情,看懂了你的言语。在你床侧,我讲了很多。我知道你懂的,我一厢情愿的想着,你只要多接受我们的期盼,就会有更多的理由坚持下去。我想给你多一点的勇气。尽管我是这样的无能。
再次被迫回到学校,已是两个月之后。爸爸说,不管怎样,我不能放弃学业。再伤再痛也要继续走下去。其实我的思想,多半不在课堂,惦念着你,心如抽搐般难受。
不知今天的你有没有好受一点。好想在你身边给你揉手揉脚,看你孩子般温暖的笑。我们不能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了,我的好妈妈。好不容易开口,却只能是简单的嗯,啊。
每次在电话里,爸爸都说你的身体好转些了。而我也配合着笑笑。对于你的病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想一切来得竟这样快。
我收到你的最后一条信息,“没事呢,妈妈只是让你注意身体!”
这怎么可以成为最后的话呢?我的心像陷在深海里,被疯狂生长的水草缠绕,不可抑制的缺氧。
我不甘心。不过这都是不敢接受事实的懦弱,在绝望的无助中决堤罢了。勉强微笑,我嘲笑自己。
那个火红的秋天,是你生命的季节。
漫天枫叶,在风中打着转儿,载着你所有的眷恋和不愿割舍的割舍。
你,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我的生活,和风中的沙一样,留不住的逝,一起,奔向我不可预知的遥远。我不舍。它们会弄脏你的衣裳,你那么爱干净。
再提笔,你已经离开了三个年头了。除了想你,其他都好。那些你未来得及给我的,我希望你能现在兑现。你知道吗?我都觉得自己在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老了。
明明才过三年,感觉却好像在尘世已走一遭。缺失了你,悲伤的纹路在四周蔓延,如沟壑般,让我深陷。慢慢成长,我的感情多了更多的茫然,封闭。
执着于你的每一件物品,像有恋物癖。透过它们,仿佛能看到你的音容笑貌。
春天了,万物是否复苏,我不知道。我在冰封的世界里沉沦,一点一点失却曾经的模样。
等待······在等待中毁灭本我,还是在毁灭中等待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