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密密缝,又名当他们认真编织的时候。影片讲述了出生在单亲家庭里的小女孩小友,因为母亲的出走而暂时寄居在叔叔家,和叔叔牧野以及叔叔患有性同一性障碍的恋人伦子一起生活的故事。
影片着眼于边缘化人群,单亲家庭的小友、身体性别与精神性别不一致的伦子、爱上同性的小海……每个人都各自在自己的苦海里痛苦地挣扎着,绝望又哀伤。
渴望获得母爱,渴望变成真正的女人,渴望自己的与众不同得到认同。他们就像扑火的飞蛾,点亮了人们心中那盏善意的灯。
01 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可爱的便当,立刻吃掉太可惜了——小友
正如所有出生在单亲家庭里的孩子一样,11岁的小友十分渴望获得母爱。
而在影片一开头,在那间杂乱不堪的房间里,小友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拿起了餐桌上放着的便利店里买的饭团,慢慢地咽着。她脚边的垃圾桶里装满了这种饭团的包装纸,很明显,这种事情对小友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从小就没有爸爸的小友,只有一个从来不会关心她的母亲。不会给她做便当,也不会给她织围巾。每晚都喝酒喝到深夜才回来,回来就吐,吐完了倒头就睡。更令人气愤的是,她常常丢下小友一个人,辞职和男人远走高飞,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管小友的死活。
这次她又丢下小友出走了,只留给小友一张便条和一些钱,毫无办法的小友只好暂住在叔叔牧野家。在这里,她遇到了“伦子”,并在她的身上获得了一直以来渴望的母爱。
伦子是一个性同一性障碍(肉体的性别与性自认不一致的现象)的患者,内心是女性,上帝却给了她一副男性的躯体。她穿缀满碎花的裙子,做得一手好菜,喜爱整理,喜欢化妆,和绝大多数女性一样,温柔秀美。
小友一开始见到伦子,是疏离中带着好奇的。十一二岁的少女,正处在性意识觉醒的阶段,发育中的身体开始出现异样。那时的小友已经可以明确分辨男生和女生了,而面对与众不同的“伦子”,她和大多数人一样有点无法接受。所以,当她好奇地盯着伦子的胸部看时,伦子问她“你想摸一下吗?”,她拒绝了。
伦子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小友。小友到来的第一天早上,伦子为她准备了便当,回来时却发现小友捂着肚子疼痛难忍地在厕所里吐,原来她是吃了坏掉了的便当。
伦子自责不已,对小友说抱歉,认为自己把她逼太紧了,明明她说过不要便当的。蜷缩在沙发上的小友却说:“不是的,小章鱼肠上有眼睛,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可爱的便当,立刻吃掉太可惜了,我想放一会儿再慢慢吃,就已经坏了……就是很想尝尝。”
当我看到这段时,眼泪倏然从眼眶里滚落,没有半刻停留。屏幕里的那个蜷缩在沙发上背对着我的小女孩,脆弱的样子是那么得让人心疼。我想起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捧着不舍得吃的便当,看着对面一个母亲带着她的孩子正开心地做着游戏时,内心该是有多么的羡慕。
在一个单亲家庭中长大,从小就缺失父爱的小友,在唯一的母亲身上却感知不到任何母爱。每当她心情低落的时候,没有可以诉说的人,只好站在她上学路上的一座桥的栏杆上,看着两岸的樱花罗晋河里,随着河水流向远方。
她所获得的母爱有多贫瘠,她的内心就有多孤独。
所以来到叔叔家后,小友逐渐被伦子温柔细腻的关怀所打动。她们一起逛超市,一起玩游戏,晚上小友躺在伦子怀里,问伦子:“我可以摸摸你的胸吗?”我想乳房就象征着母亲,我们都是喝着母亲的乳水长大的。小友在伦子身上感受到了真正的母爱,她们就像一对真正的母女。
影片最后,小友妈妈来弟弟家接小友回家时,就像领回一件暂时寄放在别人家的物品一样漫不经心。面对伦子想收养小友的请求,她不客气地嘲讽道:“你懂什么?连母亲和女人都不是的东西!”并面带嘲讽地诘问伦子:“在小友来例假的时候,你能好好教她吗?她胸部开始发育时,你知道一开始该给她买怎样的文胸吗?”
伦子听到后一言不发,小友却突然冲上前去,用力地拍打她母亲的背,生气地冲她说:“伦子会做饭给我吃,做卡通便当给我,给我扎好看的辫子,教我织东西,陪我一起睡,为什么妈妈不能为我做这些事?为什么你不早点来接我?”最后的她的话语里带了明显的哭音,浓浓的委屈和不甘。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作为母亲的你,却不能给我一丝母爱的温情?
最后小友抱着妈妈哭了起来,她还是选择和母亲在一起。我想这也是血缘的伟大之处吧,我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我还是无法割舍下你。你是无可代替的妈妈,无论旁人给与我再多的温情,我还是渴望能从你那得到关心和爱护啊。
伦子最后送别小友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纸袋。小友回家打开一看,顿时就愣住了。是一对用毛线织成的乳房,里面塞满了棉花。我又想起了小友问伦子的那句:
“我可以摸摸你的胸吗?”
我想每一个单亲的孩子都是掉落人间的折翼天使,她们更需要父亲或母亲的关怀与爱护。
正如伦子对小友妈妈说的那番话:先不谈女人和母亲的身份,首先作为一个人,一个大人,你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孩。
希望天下单亲家庭的父母亲,都能善待自己的孩子。
02 本是女人心,上帝却给我一个男儿身——伦子
生物学的性是从性器官上来区别,心理学的性是用脑来判定。肉体的性别取决于生殖器,精神的性别取决于大脑。
伦子就是这样一个肉体的性别与精神的性别不一致的人。
小时候的伦子在一节柔道课上,被一起练习推摔的男生不小心扯开了上衣,她条件反射地发出一阵尖叫,惹来周围的人一阵哄笑,从那以后伦子拒绝参加一切体育活动。一天晚上,伦子妈妈走进她房间,伦子正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妈妈轻声问她怎么了,伦子缓缓地、期期艾艾地说出了那个一直压抑在心中秘密:
“妈妈,我……想要胸。”
试想一下,如果是自己作为一名家长,突然有一天听到儿子说他想做女人,会是怎样的心情?惊讶?不解?愤怒?还是羞耻?但伦子妈妈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她听到这句话后,先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随后沉默,最后低头释然地笑了,温柔地对伦子说:
“是啊,伦子是女孩子呢。”
伦子是不幸的,上帝弄错了她的性别,给她带了了莫大的痛苦。但伦子又是幸运的,她有一个深爱着她并包容她的一切的妈妈。
有一天伦子回家,伦子妈妈神神秘秘地把一个袋子放在她面前。伦子打开一看,原来是女生可爱的胸罩。妈妈给伦子穿上了胸罩,并给她戴上用毛线和棉花织成两个假胸,“我不能给你真的,就先用假胸代替一下。”看着这个有点滑稽又透着无限心酸的场面,看着伦子羞涩又欣喜的面庞,有点悲伤的背景音乐响起。
在小友住进了叔叔家和伦子一起生活后,伦子妈妈曾找过小友,带了点警告的意味对她说:“如果你敢伤害伦子,我可不饶你。哪怕你是小孩子,我也不会心软。”这才是真正作为一位母亲的姿态,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惜一切。
但这世间有多少母亲能像伦子妈妈一样,无私地包容着自己的孩子的与众不同?很少。
但伦子这一类人,光有家人的支持是不够的,她们也需要在社会上生存。然而社会给她们的生存土壤却少得可怜。她们这一类人,身上总是带着社会给她们定义的“变态”、“同性恋”、“恶心”等标签。她们接受到的目光,绝大部分都带着轻蔑、嘲讽、厌恶……很少存有善意。正如伦子所说:
“虽然改变了名字和身体,却无法改变手的大小。就如同我手的大小,有些事我无论怎么努力,靠我自己的力量怎么也做不到。”
当小友和穿着女装的伦子一起逛超市时,被小友好朋友小海的妈妈看到了,小海妈妈单独把小友叫到一边,然后劝她不要和“那种奇怪的人待在一起”,话语里满是鄙夷;当小友受伤住院时,医生安排她在男病房,牧野要求护士将她转移到女病房,“她是女人,你看不出来吗?”护士听后却面带嘲讽地说:“保险证上写的是男性。”
不管伦子的内心有多么渴望成为一名真正的女人,即便做了变性手术,但户籍上却还是显示男性。也就是说,她的女性身份并不为公众所接受。她承受着绝大多数人眼底毫不客气的鄙夷和厌恶,承受着整个社会对她的不公和歧视。
当小友问她:“当怒气无法消散的时候该怎么办呢?”伦子回答:“我啊,一直以来,不管是悔恨直极,还是痛不欲生,都会选择无视。我没有向别人喷洗涤精,但我会念着,你开什么玩笑,讨厌,该死,然后一针一针编织,就这样,不知不觉中,我的心情就平静了。”
伦子不停地编织,当她因为社会上绝大多数人的嘲讽、谩骂、鄙视而痛不欲生时,她选择忍耐着一针一针编织。伦子编织的是一种筒状物,里面塞满了棉花,她对小友说那是她对她那切除的男根所做的供奉。她要织108个,108是人类烦恼的数量。伦子说等供奉完成了,她就把户籍上的性别改成女性。
“我想快点完成供奉,变成真正的女人。”
当伦子终于完成了供奉,在海边擦亮了火柴将那108个“男根套”点燃时,我想那熊熊燃烧着的,是伦子一直挣扎着想要摆脱的过去,身为男性的过去。从那以后,她将以一个女性的身份去面对全新的生活,不再生活在过去给她带来的阴影之下。
生而为人,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伦子这一类人,一直都在努力不断挣扎着,拼尽一切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正如伦子所说:有些事我无论怎么努力,靠我自己的力量怎么也做不到。
社会给她们生存的土壤太少了。我想,若是社会能少一些偏见,少一些歧视,多一些包容,更多的“伦子”也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03 妈妈说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因为我喜欢上了同性——小海
小友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叫小海。是个同性恋。
小海从小就长得斯文秀气,经常被同班的男孩子欺负。他们会在黑板上写上小海的名字和“同性恋”、“变态”等字眼,而每次小海都是默默地走上讲台用黑板擦擦掉。他被班级孤立,唯一的朋友就是小友,但小友却多次警告他在学校不要和她说话。
有一天,在学校的借阅室里,小海微笑着轻声地对小友说:“外面踢足球的男生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吧,是六年级的大野。我只要想到他,就觉得这边痒痒的。”说着他把手放在了胸口。
然而对于自己坦诚勇敢地说出的秘密,唯一的好朋友小友却说了句:
“好恶心。”
那个年纪正是我们性别意识觉醒的时期,开始会朦朦胧胧地对某个人产生“好感”,忍不住被他吸引。只要一想起他就会心跳加速和脸红,想要亲近却又害羞不已。那是最开始最纯真的少年少女的恋慕。
就是这样最纯真无邪的恋慕,却换来好朋友的一句“好恶心”,被这样残忍的言语中伤,当时的小海应该十分难过也很迷茫吧。正如他的喃喃自问:“我到底是怎么了?”
小海作为同性恋者,同样和“伦子”属于特殊人群,但他却远没有伦子那么幸运。
他的母亲对这类人群持着最普遍的态度:厌恶和鄙夷。当她看到小友和穿着女装的伦子在一起逛超市时,便劝告她“不要和这种奇怪的人待在一起”,小友当时和伦子相处得如同母女,听后自然就非常不高兴,愤怒之下随手把货架上的洗涤精喷到她身上。由此小海的母亲也厌恶上了小友,并要小海不要再和她来往。
所以,当她意外发现儿子写给同性大野的情书时,毫不留情地将它撕毁。我想,她撕毁的不仅仅一封情书,还有小海那颗敏感脆弱无所依托的心。最后一根浮木也被毫不留情地抽走。
小海回家后发现了垃圾桶里被撕成碎片的情书,那晚的他在房间里拉了很久的小提琴。小提琴凄凄切切的声音在灯光下飞舞,沉重又哀伤的曲调盈满了整个幽暗的房间。惨淡的灯光勾勒出小海单薄的侧影,孤独又悲伤。
拉完小提琴后,小海将药瓶里的药丸全都倒在了桌子上,用药丸摆出了一条鱼的形状,并想象着鱼儿动了起来,正自由自在地游着,轻轻地笑了。随后他捡起一粒药丸放在了嘴里,接着又一粒,然后用手抓了一大把,没有一丝犹豫地全部塞进了嘴里,嚼着,又抓了一把……
没有留恋,没有犹豫,一心只想赴死。
小海被救了,但被救的仅仅是身体而已。他自嘲地对前来看望他的小友说:“我为什么没死掉呢?”这话让人听着十分心酸。这个才十来岁的小男孩,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和亲近之人的伤害而过早迎来枯萎。
他痛苦地对小友说:“我妈妈说了,说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孩子。” 小友走到小海身边,坚定地对小海说:“你妈妈,有时候说的不对。因为,绝不是这样!绝不是!绝——不是!”
就像伦子妈妈安慰痛苦的伦子时所说的:“你根本没有错。”
试想一下,如果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认同自己的性取向,又怎么能要求社会认同呢?
家人的认同是第一步,没有家人的认同就谈不上社会的认同。
在中国,因为无法忍受街坊邻里的异样目光与嘲讽,很多父母都强迫同性恋者与异性结婚,用孩子牺牲的幸福来维护家庭的颜面和声誉。
所以大多数同性恋者,要么被逼得和父母断绝关系逐出家门,在各方压力下患上抑郁症,和小海一样走上自杀的绝路;要么就最终妥协和异性结婚,毁了自己也毁了那个女孩,最终往往酿成家庭悲剧。
在大多数家长眼里,这种人就是“有病”、“不正常”,他们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于是责骂、毒打、威胁、断绝关系……使出一切手段逼迫孩子回到他们认为的“正途”,结果却是一次次地把孩子逼上绝路。
在伦子和小海身上,我们可以看出对于特殊人群,家人的认同有多重要!
一个拯救了孩子的灵魂,一个摧毁了孩子的一生。
所以,如果你的孩子也与众不同的话,请像伦子妈妈一样给他更多的宽容和爱吧。因为面对外界的恶意中伤和嘲讽讥笑,如果你都不站在孩子身边,安慰他鼓励他给他勇气,还有谁会站在他身边吗?
请坚信,你的孩子没有错!
最后:
愿这世间所有的“小友”都被温柔以待。
愿这世间所有的“伦子”都被温柔以待。
愿这世间所有的“小海”都被温柔以待。
希望世界对他们都能温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