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开灯,用刀叉享用美味鲜嫩的牛肉,把废弃的纸张、果皮扔进垃圾桶,第二天将垃圾袋扔出去,随后垃圾不知所踪。
这是极其平凡的一天,我们很少会探知水、洗漱用品、牛肉们从哪里来,而最终产生垃圾们又归于何处了。
美国作家珍妮·拉斯卡斯从现实生活出发,以她的时间展开了一场关于“真实”的旅程。
本书的序中言道:“日常生活用到的原材料和人工,都有着不同的情感和个性,还蕴含着历史与文化。”
是的,所有我们触碰的东西诞生之初,并非我们看见的模样。它们是在不断的改造和精进之下才成了现在的外貌。
黑黢黢的一块煤炭,从地底被挖出来,再到燃烧自己、成全别人的光亮,其中的历程不亚于一个人从幼儿、少年再由青年、壮年变成老年的过程。
“煤炭很值钱,对于煤炭的消费者们来说自然如此;而对于矿工们来讲更是养家糊口的东西。”
把目光从煤炭的身上移挪,放到采取煤炭的矿工人身上,他们的工作薪资尚且还算优渥,他们的工作环境却极其恶劣。长时间处于暗无天日之中,长时间无法呼吸到新鲜空气,而且“矿难”等灾祸时时刻刻在身后张牙舞爪。
潜藏在地底下的人是可悲的,飞在天上的人亦不遑多让。
机长们仪表堂堂、拥有丰富的学识,如“空中飞人”,来往异国,好似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然而,看似自由的他们,却被万重枷锁束缚住了。
“也许他们最讨厌的,是这种没法挪窝的状态,走不了,动不得。想甩掉这个烂摊子,他们就得彻底从这儿辞职,干净利落地走人。”
此外,他们面临的危险与旷工们也不分伯仲。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萨利机长一样在空难发生之时力挽狂澜、扶大厦于既倒。
作者道:“我听得很清楚,但还是难以置信地让他再重复了一遍。这些话让我的脑子暂时停止了运转。当时我想,机上那些人有生之年对话的最后一个人可能就是我了。”
每一段从电波信号传来的回话,都有可能是说话者对这个世界的遗言。他们是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吗?更像是脚踩着一根薄如蚕丝的细线在高中中行走,一不留神,就会跌下万丈深渊。
倘若真的发生险情,该当如何?
作者通过她的记述给出了答案,在这样一个机场,随时都有千钧一发的险情;任何事情都要在转瞬间做出决定;一切都是由这些草率决定来决定的。
《一把青》里的女人们称呼男人们为“野鸽子”,也是相同的意思。去有时,归无期,命悬一线,最后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地下、天上都是危机丛生,地面上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少。
“为什么要保护自己呢?没人会袭击我。我也不认识被谁袭击过的人。当然,我每天都看新闻,电视上一刻不停地播放着各种各样的暴力事件。但是,我走在路上,也并没有时时刻刻都感到恐惧,觉得会被抢被杀。这仅仅是因为我幼稚天真吗?在斯普瑞格买枪的人们都说是的,是的,重复了几百几千遍。任何不带枪的人都是在坐以待毙,惹祸上身。”
他人带来的灾难时时存在,如同一头隐伏着的凶猛怪兽,也许它会长眠百年,换的人们的一世安稳,也许它会在一个无人的夜苏醒,如此,所有人都会为之惊恐。
“很多人为了逃离自己的家,来到北坡,结果又吵着要回去;回去之后,又发现自己拼命想逃过来。”
逃离人群的人们在孤岛上相逢,感到太过孤独又往人群中去,发觉人群太过喧嚣,还是往孤岛上去。
叔本华说,人生实如钟摆。
“我心想,这里真是太寂寞了,这强烈而厚重的孤独感啊。地方这么偏远。这么孤寂。二十四小时连续不停地运转。趿拉着拖鞋的男人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虾做食材的晚餐。眨眼睛。换来换去的电视频道。时时都会爆发的疯狂。我眺望那一路翻卷着滚滚白涛往地平线奔涌的大海,那么多碎冰浮在海面上。我想象着如果大海突然封冻,海浪就保持现在的样子,会是怎样一幅情景。”
回到都市的她去垃圾场,想看一看,那些废弃物品经何人之手,陨落何处。那些垃圾们带着旧主的记忆和感情走向它们的末途,像是一段又一段必不可少的分离。
“我们这些高度进化的人类啊,对一切腐臭、黏腻和恶心的东西全无耐心,完全理所当然地忘记了,要是没有我们,垃圾场根本不会存在,完完全全不会存在。”
垃圾场要被撤了,垃圾工们要离开了。
“而所有这些过去的垃圾还将静静待在这里,慢慢地发酵,产生废气。这么一来,朋地岗垃圾场在某种意义上就像一座纪念碑,象征着一个新思潮涌动的时代。 ”
矿工们运来了我们需要的东西,虎女们改变了我们的想法,机长们承担了他们的责任,油工们找到了他们的自由,而他们组成了我们的世界。
没有一个人是一座孤岛。
是那些看不见的齿轮咬合、转动,才成就了我们眼下的生活。
“所以我们都是星尘,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