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最近的精神头越来越足了,刚过七点钟她便兴奋地起床洗漱,然后站在门口催我赶快起来,无奈,我只好哆哆嗦嗦地从睡袋里钻出来,靠在床头斜着身子向门外看,雪山赫然矗立在眼前,很有种不真实感,我从未幻想过有天自己可以在喜马拉雅山脉中醒来,但我相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在 31 岁依然碌碌无为的尴尬境遇下由着命运的安排走到这里,即便如我这般木讷呆板的人在看到屋外的雪山时,也不由得会思考一下,人这辈子到底要怎样过才好呢?
我跟池子商量在这里多住一晚,但客栈老板说今天的房间已经被预定完,再没有多余的房间给我们了,我俩只好另寻其他客栈,好在这里的客栈很多,我去洗漱的时间,池子已经在附近找好了另一家客栈,我们重新打包好行李搬去新的住处……
放好行李后我跟池子轻装前往ABC大本营,一路上遇到了好多之前打过照面的徒步者,他们已经在ABC住了一晚,今天使他们返程的日子,大家纷纷掏出手机跟我俩合照留影,我跟池子觉得很尴尬,毕竟几乎都是同一天出发,但我俩比其他人至少晚了一天才到……
从MBC到ABC大本营只要一两个小时便可以走到,那里的海拔将达到4300米,途中经过一条结冰的小溪时,冰层下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这是从我们面前的安娜普尔娜雪山上流下来的水,我想起坂本龙一在南极旅行时,曾把声音探测器放入了被凿开的冰层里,传回的声音清脆悦耳,他把这声音称为“大自然的馈赠”,我也尝试打开声音备忘录,把手机放在冰层上记录底下的流水声,虽然并不在南极,但安娜普尔娜雪山毕竟也属于喜马拉雅山脉,其自然神圣也是不可小觑的吧……
直升机来来回回地从我们头顶飞驰而过,轰隆隆的声音让人心慌,我无意吐槽它的出现不合时宜,因为它负责这座山里的救援任务,当然,它并不是义务救援,据说一次要收取 7000 美金……
两个小时后,我俩总算到达了ABC大本营,期间我由于穿的太多导致没走几步便汗流浃背,趁着人少的时候我赶紧把多穿的秋衣秋裤脱了下来,虽然池子努力地在帮我遮挡,但还是被从山上下来的两位日本老大爷给看到,我在光天化日之下脱裤子惹得他们又害臊又忍不住想要笑。
“完了,被日本人看我的笑话了”。我说道
“没关系,正好让他们看看咱们国家现在有多开放……”池子颇为自豪地回应着
在ABC(Annapurna Base Camp)大本营的入口处打卡拍照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壯如藏獒一般的大黑狗,它默默地坐在入口处的标志牌下一动不动,我朝他吹口哨想要招呼它到我身旁合影,但它似乎并不想理我,傲娇地把头扭到一边,盯着远处的雪山发呆。当我俩继续往上爬时,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我跟池子被吓得愣在原地,不知是雷声还是雪崩的声音……
ABC营地不大,我俩打算吃完中饭在这里随便逛逛就返回MBC,站在一家被刷成蓝颜色的客栈门前,看到几个中年男人在窗边抽烟打牌,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窗户忽然被打开,其中一个稍显年轻的男人探出头来问我们是否要住宿,我问他:“现在还能做饭吗?”“可以的,进来吧”他回答道。虽然邀请我们进了屋,但牌局还在继续,把菜单递给我们后,他便匆忙返回窗边继续打牌,我俩点了两份蔬菜面汤,一共1360卢比,那位返回牌局的中年男人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牌,钻到厨房给我俩准备午饭,其实就是简单的泡面而已,不知为何他在厨房足足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把面汤端出来,虽然早已对这里的出餐速度不抱任何期待,但每次还是会为此感到不可思议......
从餐厅出来,我们在营地四周走了一圈,营地的一侧是安娜普尔纳雪山,另一边是悬崖,临近悬崖处堆满了石头,在这些石堆里还能看到一些徒步者留在这里的相片,好在石头上没有看到“到此一游”之类的书法遗迹。站在悬崖上往下看,底下是一大片平坦的空地,像是被挖空的矿区,在这荒芜的空间里,径自生出一汪结了冰的小泊,像是遗世独立的宝石......
ABC徒步终点总算是成功抵达,接下来只需要安排两天时间返程回到博卡拉就好。其实,终点除了静谧的雪山外,并没有更多惊艳的景色。这些天从 Ulleri 一步步走到这里,一路经过茂密的原始森林,越过数不清的小溪,走过各种各样的小桥以及晃晃悠悠的揽桥,有时一天就要翻越两座山大山,上上下下的台阶让人走到崩溃,整个徒步过程就像是缩小版的长征,气候跟景色也是慢慢从夏天过渡到了冬天,进山后,我跟池子先后得了风寒感冒,不停地打喷嚏流鼻涕,好在我俩都没有想过放弃这趟艰辛而又美好的旅程,一路相互扶持照顾彼此,我清楚的感受到,在这次漫长的徒步过程中,我跟池子之间的默契度变得越来越高,记得有天我俩背着大大的登山包在山林里穿行时,我忍不住问道:“池子,咱俩是 partner 吗?”
“当然,We Are Partner!”池子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