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Z先生的时候J小姐只有17岁,他们是同班同学,J小姐清秀文静而且成绩优异,但喜欢独来独往性格孤僻,私下同学们都觉得她冷漠孤傲。Z先生虽然总是迟到旷课成绩全年级倒数让老师头疼,但又阳光开朗会弹吉他还是体育特长生,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
J小姐出生在一个破碎贫穷的家庭,成长的环境让她自带自卑的基因,她极力地用沉默和优异的成绩来保护着自己的自尊,同时又偷偷羡慕着Z先生那时常跟同学们打成一片活力四射的样子。
一天,Z先生拿着羽毛球拍敲了敲正独自学习的J小姐的桌子,问道“要不要一起去打羽毛球。”J小姐抬起头来,直到现在J小姐都无法忘记Z先生当时那双眼睛,干净清澈闪闪亮亮好像里面盛着星星,于是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一切是这样开始的,在那个美好的年纪里,发生任何事都没有理由感到奇怪;在那个敏感脆弱的年纪里,发生任何事我们都会发出“因为是那个年纪啊”的感叹。
Z先生送给J小姐很多当下的畅销书,推荐她很多流行音乐,对他喜欢的体育明星也是滔滔不绝。跟Z先生在一起J小姐发现自己的世界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接收了很多自己以前不会去接触的东西,生活变得丰富起来。他们约定要考上同一所大学,然后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后来同学们惊讶的发现,Z先生变了,他再也没有逃课打架,再枯燥无味的课他也不会打瞌睡,早自习再也没有迟到,晚自习再也没有提前离开,每堂课都认认真真的做笔记,不仅仅是同学连老师私底下也是议论纷纷,说这个孩子一定是有目标了,懂事了。
Z先生为了能跟J小姐上同一所大学,再也没有去踢过球,没有去网吧打过游戏,每天晚自习后还继续学到凌晨,如果瞌睡会去冲个凉水澡再继续学,最后他的成绩终于从全年级垫底上升到了全年级前一百名。而J小姐的成绩是全年级前十,于是他开玩笑的说自己跟J小姐之间有九十的差距。
高考那天,阳光明媚,J小姐看着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从这个枝头跳到那个枝头,阳光透过树叶投照在试卷上,她在手上转着笔时不时的抬头看墙上的钟,她想,那或许是她的人生中唯一一次任性,她没有写作文,就那么义无反顾的交了试卷。
高考完的那个假期充实而美好,他们一起看电影,一起爬山,一起看球赛,一起打羽毛球,他们在公园的草地上背靠背的看书,在细雨纷飞的山顶上拥吻,他们如愿上了同一所学校。相拥庆祝,甚至约定大学毕业后就结婚。
他在大学里依然风光无限,讨人喜欢,她依然沉默寡言,低调安静,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个人陪伴。他在歌唱比赛上大叫她的名字,她不好意思的笑着,他在球场上远远朝她招手,比完赛第一时间跑到她身边,她马上递上水帮他擦汗,那一刻他们只能看到彼此觉得对方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
大二的时候他们同居了,有了自己的小屋,她开始学习做饭,他们一起买菜一起洗碗一起看电视,她为了陪他甚至学会了打游戏。她把他们的小屋打理得井井有条,那时她看着身边的人心想,自己想要的生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只求一人,柴米油盐,平淡生活,现世安稳,她觉得自己会很幸福。后来他们有过一个孩子,因为在没有准备的时候出现被流掉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他安慰她。
大学毕业后Z先生的家人给他找了稳定福利又好的工作,要求他回去,但J小姐不想回到那座城市,Z先生决定留下来陪她一起找工作,婚事受到家人的反对,只好延后。 “等我们存够了房子的首付我们就结婚” Z先生这样对她说。 “我们一起努力” 她回答他。
工作越来越繁忙,他们不能一起去买菜做饭了,有时回家太晚只能随便应付,有时她太累很久都不收拾家里。银行账户里的金额在不断增加,但那座城市的房价却以更加迅猛的势头不断上涨。
工作后的第三年,他们参加了高中同学聚会,J小姐惊讶的发现班上那个曾经成绩比她差很多,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女生,现在却妆容精致,打扮时髦的坐在她旁边,用纯正的英语说着她不知道的品牌名字,Z先生职业性的发着名片,却被自己曾经的哥们吐槽 “那个曾经豪言壮语要拯救国足的人,居然做了汽车销售”虽然只是玩笑,但他却听进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去的路上相对无言,那是他们在一起以来最长时间的沉默。
后来Z先生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也越来越沉默寡言,J小姐的话反而多了起来,什么同事跟男朋友吵架第二天肿着眼睛来上班啦,什么王大姐冒着高龄风险想生二胎啦,Z先生打着游戏不回话J小姐倒像是自己自言自语。
直到有一天J小姐在Z先生的衬衫上发现一根浅棕色波浪状的头发,那当然不是她的,她从来没有染过发烫过卷,或许是客户的,她想,毕竟他每天都要接触那么多人呢。后来她闻到Z先生身上的香水味,也依然那么告诉自己。再后来她看到了Z先生肩膀上的咬痕,那时她看着Z先生的眼睛,突然发现这双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清澈明亮,大概应酬多的缘故,肚子也渐渐挺了出来,她猛然间发现,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敲着她桌子眼睛明亮的叫她打羽毛球的少年了。
那个晚上,她没有睡着,看着身旁空空的位置,体会了没有人的冰冷。第二天,她简单的收拾了行李离开了那个家。她换了手机号去了另一个城市,几年后再见她时,她成功的成为了一名同声传译而且刚结婚,坐在她对面能看到她一脸的幸福洋溢,“Z先生呢,他还好吗?”她问我 “不知道“我回答。事实上,Z先生在她离开半年后就结婚了,后来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这一切他都毫无顾忌的发在了朋友圈里但我猜她不会看到,而我也不打算告诉她。
对于分开的人来说,各自幸福,才是圆满的结局。那天阳光正好,光线透过玻璃柔柔的打在J小姐的脸上,不得不说她看起来比同学聚会时要好太多,整个人散发出光彩。 ”你恨不恨他“ 我问道,她想了想说 “我以前也一直以为爱的反义词是恨,后来觉得不对,应该是遗忘,再后来才发现是爱过,我爱你的反义词,是我爱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