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人閑來無事,約好開車去長島玩,那裡有很大的商品中心,連玩帶買,地方大冷氣足東西多,比較過癮。
海倫接了我便去接苔絲,苔絲是朋友帶來的朋友,單身女人,漸漸相熟,卻不知底細,苔絲早年賣了房去中國東莞買房定居,此次回來一個月,看兩個兒子。她很苗條因此看來年輕,誰知見了女人不宜誇她年輕,一下子把她刺激到了。
苔絲說:「別說了,我以前出門總有人回頭看我,有一次我穿了皮靴短裙去上班,還有人從汽車裡向我吹口哨,現在我消失了,人們已經再也不多看我一眼了,我要是站在電線杆邊上,人們會停下來去看電線杆上貼的紙,尋找我的小狗或小貓,但沒有人會對電線杆邊上的我看上一眼了,你沒人看沒關係啊,可穿馬路時那些開車的男人也看不見你,當你真空,恨不得把車子從你身上蹍過去,這才氣人呢」。
聽她在車上細述東莞的悶熱潮濕、蚊蠅肆虐,及沒有朋友的孤單,感到詫異,問她為什麼要去那裡定居?
「因為東莞離臺灣近,一年要回去一次兩次的。」
「你為什麼要回臺灣呢?」
「我是臺灣人,家在臺灣啊!」
「你兒子在哪裡?」「在美國。」我覺得奇怪了,那你一個人跑到東莞去幹什麼呢?
她說:「為了活一個便宜,在那裡生活用600元美金一個月便夠了。」
但是你的兒子會想你嗎?我又提了一個不該提的問題,又把她刺激到了。
「兩個兒子都不會想我的,我大兒子娶了洋老婆,是専門替富人蹓狗的専家,她每天要蹓很多狗,這裡面有學問的,美國的狗散步時,絕不能讓它舔任何一件東西,出了門在街上至少要陪它走四十分鐘到一小時,如在這一小時內它沒有大便,你不能回家,你還要讓它走下去。這媳婦嘴巴上很客氣,同我一點不親,我送她任何禮物都如石沉大海,後來我便只給她錢,我跟她過不到一起去。」
「我的小兒子做電腦工作,這次我回來在機場見了一面,然後在我六十歲大生日時到了六奌才準時出現,吃完便走,我要求走前再見他一次,他總說忙,但是同學結婚他走五天去做陪郎,週末要去打高爾夫球或派對,總之沒有時間見我老媽一面,我也不怪他,兒子就這樣,還能怎麼樣。」
我們問她什麼時候回去,大約還有十天不到的時間。我與海倫立刻與她約定走前請她吃飯替她餞行,就象我每次回國,替我餞行的總是朋友,而不是兒子,我的兒子好,我的兒子乖,但我的兒子也很忙,也沒時間來看我,也不會給我來餞行,我也不怪他,兒子就這樣,還能怎麼樣。
天下兒子千千萬萬,不是一個娘生的,怎麼象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顧月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