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是什么呢?他们有过变强大的机会,但都错过。不是时运不济,是他们确实缺乏把握机会的能力。
蓝儿受蓝家影响大,而当年的情感困扰,又形成巨大阴影。
蓝儿不断想辨清当年谁是谁非,但辨不清楚。
她问坚强:“只讲事实也不可以?”
坚强说:“那些事实在别人看来是狡辩,是揪着往事不放,搞得像唠叨祥林嫂,惹别人反感。”
阿青就只讲多爱坚强,为家庭付出多少,从不解释与坚阿爸的关系。
另一家邻居的父亲瘫痪,妯娌轮流照顾,还惹闲话呢。
阿青和坚阿爸虽然身体比较弱,但没有大病,能够自理,阿青不懂避嫌吗?是故意不谈。
如果阿青文化高些,从小见识多些,他们完全赶不上阿青的能力。
坚强真只存了点黑妞上学的钱,不搞那种暗里背着家人藏钱的事,总算计钱没意思,钱财干净,心才干净。
蓝儿也看透坚阿爸说着不想和阿青搅在一处,是假抱怨,子孙已经不按月寄钱,他们生活中还是钱财共用呢。
坚强让蓝儿丢开那些杂事,同时也不必迎合谁,她是让人追随的星星,不是跟在别人后面的跟风者。
让蓝儿有些话也不要直说,那些不参与竞争什么的,说了让别人难堪。
甚至会让人觉得是虚伪的白莲花,把旁人显得也坏,对别人没有指责意思,可又透出指责意思。
有些话直说会有很多人接受不了,让别人没有亲近感,太认真过度则是太较真儿了,便招人讨厌。
有时候不去管别人想法和做法,率性而为,还活得轻松些。
蓝儿点点头,如果注定自己是坏人,也不强行当好人了。
越在意,越达不到要求。
蓝儿想弥补,想放下,可又弥补不了,难以真正放下,形成执念,这种执念影响到坚强。
没了执念,他们才不会互相掣肘,才可以彼此成就。
他们不过问坚阿爸与阿青的事了,老家的一切都随着办,哪知蓝家亲戚还出馊主意掺和。
钱姑妈让坚阿爸把分的大房子卖了换小房子,反正白伢也不回老家发展,住那么大房子干嘛呢?
大房子换套小房子让阿青单住,坚阿爸去跟坚毅住,就相当于把连在一起的大房子分开了,那么价钱差就是坚强的那份。
用这个钱,再添些钱,就够坚强在外地买房了。
买个郊区的二手房,花不了多少钱,坚强和蓝儿反正在郊区开农资店,这正好把家安定了。
蓝儿不同意!这表面为蓝儿想,其实目的是怕蓝家老房子解决不好,怕蓝儿跟她争吵。等蓝儿在外地有房了,就不会盯着老房子了。
是达不到争房产目的,就看蓝儿他们家吵一场?得不到什么了,也看场好戏?
蓝儿甩甩头,不该把人想这么可怕,可不该这么想,还是明白人心真是比想象还阴暗。
提出大房换小房,把卖大房买小房后余下的钱,让坚强用,阿青绝对不同意!
坚阿爸也绝不同意,连让他和大伯一起住都不肯,还会同意这么着跟阿青分开?
再有,分房子的事已经亏了坚毅,难道还要坚毅出钱把他那套房装修了,让坚阿爸去住?
这样弄下来,坚强买不买得了房子难以肯定,但能肯定要掀起更大的家庭风波。
蓝儿把这事压下,让蓝爸也别有这样的想法。
早春,和坚强一起去山上,山上雪还未化,空气清新,蓝儿想:要是人与人的关系也这般清新该多好。
观里的老师父说,坚强快开运了,人生往后发展会越来越好了。
坚强笑问,他以后该在哪儿发展呢?跟浮萍似的。不论是实际意义的地理位置,还是象征意义的事业定位,他都没有方向。
老师父说,坚强该在蓉城周边发家,以后或北京、或上海都可以。
他们说了不少事,意有所指又不具体,应该有事瞒着蓝儿。
对于以后如何,蓝儿不在乎坚强有没有钱,她没什么富贵期待,但还是希望坚强实现理想。
铺子没有多余的人守,关了一天门,回去后,被蓝爸狠狠骂一顿:“那么穷了,还不好好做生意,还乱跑……”
坚强说:“只守着小铺子,再怎么辛苦也赚不了多少,我们是要调整思路,规划以后……”
“啥子以后?屁钱没挣到,还说些大话。你们不要想来抠我的钱!”蓝爸气乎乎地说。
蓝妈劝他:“哪有想抠你的钱?这些年,钱都是你管,我连到底存了钱没有都不晓得。蓝儿他们俩个也没有喊你拿过钱,倒是你那些亲戚跟你缠不清。”
蓝爸瞪着坚强说:“他就是个想钱的!哼,你这个大憨包婆,蓝儿又是个小憨包婆,钱要遭他抠完!”
蓝儿有些生气了,从能记事起,蓝爸就没有为她们母女多花过钱,包括蓝儿结婚生女,蓝爸都没给过钱,租房住也是坚强给租金,怎么还倒成了想要抠他的钱?
见蓝儿想争吵,坚强拉了拉她,往卧室躲去。
“你知道你爸是那样子,脑筋转不过弯,又容易被人蛊惑,你何必跟他计较?”
“不是计较啊!一家人都这样说,活一辈子有什么意思?没有我们照顾,他还在天天挑粪爬坡呢!”
“那可是你亲爸!”
坚强说了后,又笑笑,他懂蓝儿的打算,是想家人和睦相处形成共赢局面,大家都好好过,可家庭成员的想法不同,有些只想自己快活。
蓝儿以前总想着不能让人看轻蓝爸,才把铺子的一部分收入归蓝爸,而蓝爸的开支又比蓝儿少很多,于是竟比蓝儿的存款多了。
蓝爸常说蓝妈和蓝儿笨,不懂攒钱,是为他着想,才让他手里多些钱,最后居然让蓝爸有了嫌弃妻女的底气?
如果不是蓝儿,哪个单位会要一个年过60岁,还没有任何技能的老人呢?
蓝儿有些想改了铺子里的分成比例,蓝爸基本是出不上什么力的。
可最终算了,她无法说服自己,让她把钱财看得比亲情重,她做不到。
蓝爸嫌弃地嘲讽她几句,只当耳旁风算了,改了分成比例把蓝爸气着可不好,只要父亲健康长寿,那些闲话算什么?
黑妞将小升初,因是外地户口,办证很麻烦,蓝儿跑各部门跑得焦头烂额。
白伢报喜讯,他和小素的女儿出世,让坚强帮着想名字。
坚强与他聊很久,又说起黑妞上学难的事。
白伢说,可以让黑妞回老家去读书,毕竟坚强户口在那里。
坚强说不行的,房子是个麻烦事。
白伢疑惑,怎么不行呢?房子是写在他名下,他又不会说什么。
坚强说阿青会生气,白伢还觉得阿青不会有意见,因为母亲总在他面前说只是像坚强的妹妹一样留坚家,已经没有多的想法了,让白伢不要逼她离开坚家。
男人,尤其年轻男人对家人相处的事比较迟钝,才会家庭关系出了问题也难察觉。
坚强不年轻了,知道很多事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拒绝了提议。
蓝儿费力把黑妞上学的事办好,听了小眉说,才知道按政策坚强可以再另分一套小房子,但不回老家发展,就领了现金赔偿款,老家不论房和钱,只把蓝儿和小眉排除在外。
小眉还知道些具体细节,蓝儿连具体细节也不清楚。
蓝儿也没去问坚强这些,只想怎么样排除生活里种种干扰,能把所有空余时间拿来做有意义的事,而不是操心些琐事。
她对亲人更冷漠了些,无情就无情吧,以前总纠结在哪里定居,要顾着家人的感受,蓝爸是想在成都城里或者嘉州城里的,坚强是想在杜鹃区或北京、上海的,她认为回蓝家观音镇最为现实,方便老人养老。
现在不纠结了,她要在自己户口所在地买房,她自己一个人凑钱也无所谓,只为自己方便不受压制!
他们若在他们想去的地方买房定居,一家人两地分居也可以的,愿来则来,愿走则走。
前半生总怕出错,可还是被骂,想那么多,做那么多,获得的只有无尽疲惫。
没有依靠,只有负担,一个人活成这样,真失败啊。
蓝儿曾认为是对不起阿青,过得不顺,是因老天惩罚她呢,可是从她记事起,一直都没顺过,小时候总没有对不起谁吧?
或许是前生已做恶太多?那前生的事更无法弥补过错,只能注定倒霉下去了吧?
对事情看法改变,没有情绪掺杂,只剩理智,处理会不同,对正事干扰也就小很多?
坚强察觉她变化,不断保证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让她别理性得像没情感。
蓝儿说,又不是要变心,也不背叛他,对他只爱七分,彼此更自在。
以前说着只爱七分,其实全心全意为他考虑,以后要以自己感受为第一,真正只爱七分。
坚强有点慌,想把他的隐忍无奈,他的秘密给蓝儿说,有些事并非是如蓝儿所想。
可是蓝儿不感兴趣,提了个开头,蓝儿已经去忙别的事了。
蓝儿曾想要理想的、纯粹的生活,退让也无所谓,承担过错也无所谓,只要不互相伤害,但得来的结果并不是共同去找最优解,而是计较来计较去,甚至想着把对方摁进黑暗地狱。
“我不是对你不满,是对现实生活失望。你不用多说,不管什么事,总之是我错,别扯得太复杂了。解释再多,别人还是按标签去判定一个人。我满身的标签,没一个好设定,懒得再挣扎了。”
坚强叹息:“很多事怪我没处理好,耽误你半生。以后我会慢慢证明的,你没有勾引我,也没有拖累我,许多事都是掉了陷阱。”
蓝儿摇头:“证明什么不重要,得到什么都不重要,我已经耽误太多时间,只想少点杂事干扰情绪,能把想做的事做完。”
坚强闲的时间增多,变了网上购物狂,买些小东西,想看蓝儿开心,可她对那些东西的兴趣很淡。
他隐隐感到蓝儿不是因为阿青烦恼,是他做事方式,以及追求的结果,和她想要的自由随性产生冲突。
他也很想有个结果,几十年不曾真正放松,那怕像烟花,也总得绽放一回!
他还没有绽放过呢,希望那一天不会太迟。
可似乎,已经迟了。蓝儿对他以后会怎样,以前是怎样,根本不感兴趣。
他很想说,许多事并不是所见的那样,但蓝儿对事实究竟如何,完全不在意的态度。
还说,不那么亲密,也许是个退路。万一坚强犯什么大错,黑妞不至于没有依靠。
“我怎么会犯大错呢?我只是掉了一个个陷阱!你放心,我已经快把所有陷阱填完,以后会给你很多的。”
“很多是多少?不多求,不失望,人生少些煎熬。”
“相信我,会给你幸福!”
“幸福是一种感觉,不是物质堆砌,你已经给我了。”蓝儿微笑着轻声说。
看着她很清淡的笑,坚强有些遗憾,有些事磨得太久,不论得到什么,也没有惊喜了。
但或许,这般才是幸福吧?找到自我满足感,不问得了什么实惠。
红尘多风雨,能有人愿为你撑起一把天堂伞,也是幸福的一片晴空。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