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校长带着前来收割小麦的十几个青年教师和一群帮忙的六年级学生站在了两亩多地的麦田边。一尺多高的小麦成熟了,远远看上去一片金黄,像一条金色的带子。走进麦田,惊喜的发现,黄灿灿的麦穗颗粒饱满,粒粒都胀鼓鼓的,像要爆裂开来。一阵微风吹过,麦浪摇摆,想金色的海浪,淡淡的麦香飘来沁人心脾。看来今年小麦又要丰收了,张校长微笑着,满脸的自豪。
这两亩多地的土地是学校的资产,以前是承包给农户种植的,学校每年象征性的收取一点一二十元的承包费。自从去年张校长当上校长之后就将田地收了回来,去年师生一起种植了一亩多地的玉米和近一亩地的洋芋。由于学校舍得花钱,购置了两袋化肥和几拖拉机牛粪,加上县城农业技术员的指导,施行的是塑料薄膜玉米和坑种薄膜洋芋种植,肥料上得足,庄稼成长期间全校教师又带领学生及时的进行了补肥,除草,浇水,去年一料庄稼获得了大丰收。薄膜种植玉米和塑料薄膜坑种洋芋的技术一时间传遍了田间地头,没掌握新种植技术的农民对张校长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对薄膜种植技术充满了好奇。靠打下的两千多斤玉米和一千多斤洋芋,张校长改善了下教师们的伙食,还给每名学生买了一本书,张校长因此也成了全县的传奇人物。
学校的农田,让师生来种植,让孩子们在学到了书本上没有的知识的同时,也亲身体验到了劳动的快乐和艰辛。“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不仅是书本上的知识,也是今天所有参加劳动的师生将要感受的主题。我虽然参加工作不久,但是学生时代就参加过这样许多的劳动。上山采沙棘,进山挖药材,上树摘洋槐树种,当年为了勤工俭学,在上课期间和暑假我们都要进行无数次劳动,农民出身的我当然对这样的劳动再熟悉不过了,自然不怕劳动。再说一到农忙季节,农村的孩子有哪一个不帮家里收割小麦的?
开始割小麦了,我和其他几个年轻的教师拿起镰刀割了起来。金黄色的小麦,随着我们的镰刀被割了下来,我们没有扎捆起来,而是放成一边,由不割小麦的女教师进行捆扎,然后再由学生每人抱上一两捆回学校。张校长指挥者学生进行着“回收”工作。
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脊背生疼,麦芒刺在出了汗的胳膊上,伴着灼热的刺痛,胳膊上留下了一个个小红点和一条条划痕。两亩多的小麦不多,不到半小时就被我们六七个小伙子割到了一大片,而此时腰酸背疼得更厉害了。我知道每年割麦的前两天最难熬,身体还没入辙,还不能一下子适应这些高强度的劳动,腰再疼也需要忍,坚持上两三天也就好了。
我们停了下来,坐在大树下一边乘着凉,一边喝着茶水。夏天的晴天将大地变成了蒸笼,即使坐在大树底下乘着凉,喝着凉茶,也感到浑身奇热,臭汗随着燥热顺着身体不停地往下冒,身上早已湿透的背心紧贴在身上难受极了。周围全是女学生和女教师,为了不影响形象,我们几个只好强忍着痛痒,任由湿透的背心肆无忌惮地折磨着。
天上没有一丝云朵,湛蓝湛蓝的天出奇的深邃,显得安静极了,也没有一丝微风来帮忙,树叶在火辣辣的太阳暴晒下,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我们又割了起来,刺啦刺啦的镰刀声留下了一道道麦茬。随我们一块休息的师生们也忙碌了起来,还是如工厂流水线般的分工合作,割的割、捆的捆、运的运,又是两个多小时的忙碌一片成熟的小麦被我们收回了学校。
第二天上午,张校长将所有的学生集合了起来,先将所有的小麦一捆捆头对头的摊开,在操场里铺出一个大圆圈。然后让雇来的拖拉机碾了起来,拖拉机转了几十圈,再将小麦上下翻一下,拖拉机又转了几十圈。看到小麦都从麦穗里脱离了下来之后,组织我们所有男教师将麦草用木叉挑成一草垛,再把带有麦草的小麦推成一堆。接下来的活就是手艺活了,只有几个年老的教师会扬场,我们年轻的教师们休息了下来。乘着微风,那几个老教师在相互配合下不到两小时的功夫就完成了扬场的任务。
两千多斤的小麦虽然不多,但在当地来说却是高产量,加上种子是新品种,没用几天时间就被当地农民卖走了。有了小麦的收入,张校长给每名教师买了一条床单,又用剩下的钱给学校添置了一些图书。经过这样一场忙碌和劳累之后的欣喜之后,一场轰轰烈烈的麦收劳动就这样结束了。
在学田地种了一两料药材之后,张校长退休了。下一任从城里来的校长一来就实行了改革,说学校应该以教学为主,不再需要学田地供教师和学生进行劳动锻炼之用,现在国家对教育投入也大了,在不需要学校进行勤工办学了,于是他将学田地又承包给了当地农民,从此我们师生再也没有一块种过地。
时光荏苒,如今我已经是二十几年教龄的老乡村教师了,期间辗转了三所农村学校,偶尔也会在学校里种一些蔬菜,但许多年前的那种师生一起劳动,一起在劳动中享受相互协作,团结一致为学校做贡献的其乐融融的场景再也没有出现过。
马上又到了麦收的季节,我真想在体验下收麦的劳动生活,也更想让自己的孩子体验下老一辈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劳动的快乐和艰辛,也好让他们明白今天生活的来之不易。可惜,如今的大西北,也实现了机械化作业,很多土地也退耕还林,他们和我一样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那些年,我们的乡村教师在用血汗耕种收割,在用自己的情怀诠释着自己对乡村教育的热爱。如今,没了学田地,但我们依然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坚守着,还在和农村孩子一起收割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