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年日志——尘埃落定,又起波澜7.14

接连几天的闷热气温让人无时无刻不感到窒息,阳光在炙烤着大地,而大地烧灼着人的灵魂。在这个城市里,顶着烈日踟躇着的人,很难表现得神采奕奕。毕竟这种天气,一步一步地考验着人类的耐心,承受力,它不断试探我们最后的承受底线,然后,却又在我们即将崩溃的时候,送来一场甘霖。人们在长期高强度的压迫下突然得到解放,第一反应有时候并不是欢呼雀跃,而是难得地大呼一口气,便重重地倒下,沉沉地睡去。

昨夜我在没看天气预报的情况下,预测了今天凌晨的大雨。我顶着重庆七月的艳阳,跑了一个星期的职业,整天在这座山城的各个中心奔波来回,在参与了八九场面试与培训会之后,一切总算逐渐尘埃落定。就像今天突如其来的大雨般,给长久紧绷的大地的神经,慷慨地送上一剂舒缓的灵药。没有炽烈的阳光敲打我窗,也没有燥热的毒气渗进我房,我才在一阵舒展与缠绵中逐渐清醒过来。大雨让整座城市倾倒,却舍不得扰醒深夜人的一个美梦。

端着漱口杯,惬意地打开新闻,发现仅仅一夜的雷暴雨,成都已经陷入洪荒,永川也是一片汪洋。刚经历烈日的炙烤,又身陷洪荒的囹圄,果然天气学着人生,在跟我们开一个又一个玩笑,不断挑逗我们紧绷的神经,不断挑战我们最后的极限。我今天不必像前面几天那样早早地起床穿衣,顶着惺忪睡眼去赶公交,按照日程安排,今天只有最后一场培训 ,过了今天下午,后面的日子便可以自由选择上班的时间地点,同时也不用担心工资没有着落。

天气好,人的脚步也是轻盈的,就连今天的轻轨,都似乎比以往快了不少。昨天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今天一个多小时便到达。不论怎样,我想到,这么多天的努力总算有了结果。回想起来,暑假找个兼职,我像一头饿狼见着食物一样,一有符合条件的机会就报名,报名合适就面试,面试通过就培训。我记日程的本子改了又改,添了又添,写了满满的一页。果然人在做他中意的事情的时候,所表现出的精气神是不容拒绝的。我对所有面试的工作,都表现出了高度的热情,同时也表现出我能力水平范围之内的对这份工作所做的准备,这么多天下来,基本上所有的面试都表现得差强人意,至少没有人正面驳回,我对他们工作所表现出的热忱。我总提醒自己,很多北大清华的学生出来,也是从服务员做起,逐步开始感受生活。对于职业,我很欣慰我能表现出热血高昂的气势,不停地发散出狼一样的目光,不论高低贵贱,都以一试为快。

我想起高三背诵过的一句英语,中文意思大概是: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以什么样的面孔对待它,它也将以什么样的面孔对待你。这么多天,顶着烈日,扛着浃背的汗流,虽然叫苦连天,却依然热情不减,层层筛选下来,我和花花的暑假规划,总算趋于稳定。我对自己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也还算满意,毕竟自己没办法欺骗自己,我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过放弃,是否曾经偷偷贪图过安逸。同时,我像《我的团长我的团》中的龙文章一样,拉着我的川军团,稀里糊涂地,就搞到了机枪,搞到了山炮,就成了自己的编制。我以一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气势,总算挣得了一个笑脸,昨夜的一场雨,也算是给我的额外奖励吧。

可是我已经不是当初单纯的我,我知道,生活最真实的一面永远是残酷的。我感受过被它重重踩在脚下无法呼吸的感觉,当你感受到它在不断地捧高你,不断让你的自信心膨胀,那么必然是在酝酿下一次机会,将你重重击倒在地。但是没所谓了,就像今天的气像专家所说,重庆的高温将在下个星期卷土重来,你给了我喘息的机会,那我便尽情享受这片刻的幸福,可能我脸上洋溢着舒坦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痞子、无赖,那又怎样呢?反正,你又搞不死我。

秦天在逃回了石柱之后,总算又按捺不住不甘荒废的躁动的心,吵着嚷着回到了重庆,虽然目前他不担心着流落街头,但是每天在这里几十块钱必不可少的消费,对于一个学生党来说,还是让人如坐针毡。说句实在话,今天晚上短促地碰了个头,我可悲地发现,我和他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最大的区别是贪图安逸,我在千方百计地折磨自己,让自己跳出舒适圈,让自己时时刻刻感受到压力,时时刻刻在苦难中涅槃;而他,一味地怀念他的安逸,兼职一天百来块钱不如安安心心地躺在家里沙发上看电视,KTV工作骗子太坑,盘货兼职钱太少划不来,婚庆搭台太累……他像一个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子极力地表现着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却又妄图以自傲的方式掩饰自己的无能,事实上,我反而希望他能正视自己,拿着专科的文凭,就不要总想着老子天下第一。有些差距既然存在了,就要踏踏实实去缩小那段差距,一味怕累,一味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自己,搪塞他人,只会让这种差距,越来越让人绝望。

我也记得我和另一部分人之间的差距,我会一直记得。出了乡村基之后,附近一个广场传来了beyond熟悉的歌声。我们受其吸引,便随着人群围拢过去,是一只中老年乐队在演奏。主唱,吉他手,架子鼓手,应该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我猜想是年少时曾共同有过这样一个梦想,在一个突然惊醒的雨夜,决定重拾儿时的乐器,带着满身的沧桑,也带着当年的热血,走上如今解放碑热闹的街头。

明天我又要早早起床,开始一天忙碌的生活。我想,每一个时期,我们的生活,总是被某一个小小的目标所牵引,这样才使得我们不至于成为行尸走肉,有苦又累,我们至少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生活一鞭一鞭抽打在我们身上,皮开肉绽血流,至少那是我们还活着的证明。明天还没到来,我也不知道将会是怎样的猛兽躲藏在黎明之后。在观看演出的时候,身旁一位年老的,杵着双拐的,颤颤巍巍的老年人,每走一步我便担心他会摔倒在地,他也一步一步地挤进人群。我妄自猜想,他年轻时,也应该是beyond的狂热粉丝吧,没想到在如此不堪的风烛残年,还能有一种声音,能吸引得他挣扎着从踏进了半截的棺材当中爬出来。或许明天他便会一病不起,或许明天他便要离开,但是在今天,他向着他热爱着的那种声音,一步一步走去。

我之前曾想过,我要用手机记录下生活中碰到的一个个让人动容的镜头,如果编辑成册,或许会让我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深深盥洗我的灵魂。但是我不敢拍摄,我不敢打扰一个如此伟岸的老年人的坚持,我不敢插入一个如此执着老年人深深的热爱,我不敢糟蹋了如此美好的追求。我应当做的,就是默默站在一旁,用心灵向他致敬。我知道明天又是极具挑战,但我想,我能够一直追寻着我心中的热爱,为此百折不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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