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见面

天空浩瀚,湖水般的湛蓝,满眼湖水铺展出一圈圈的涟漪,景丽雅的心是一只碗,装满月光和爱情,满了还加,流成了一片,看水清澈,见底有鱼。

“到哪了,你——我到小区门口了,你快来——”

景丽雅修长而纤细的双腿耷拉在满是枫叶红的皮箱上面,像极了一幅惹人怜惜的油画。她的心起伏波动,如江边的浪,凌乱了发缕,打湿了裙角,翻滚着,静些了,又高涨了……

她一面想着见他,见他,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仿佛血红蛋白结合般地融入到她流动的血液里了,让她左眼绯笑,右眼哭泣,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如何这般魂牵梦萦、痴迷沉醉,真切地触碰他多过想象喜欢他;一面又想秋风扫落叶般地结束这一切吧,给自己一个交代,见一面吧,不要抽象地在一起了,哪怕见面即消逝。

她不曾看见这段网恋的瑕疵,她没发现有什么损失,她感情用事,理智无补于事,至少她这样开心过一阵子。不管他是真是假,谁是目的地?能自以为是也是个恩赐。

打听过、窥视过、掩饰过,若无其事地黯然伤神过,毫无理由地暗自窃喜过……想到这里,景丽雅的嘴角露出了浅笑,宛如盛开的大朵莲花,顾盼生辉。

这个精致的南方女孩,有着丰满而骨感的高挑身姿,山口百惠式的哀愁与美丽,她如此迷人,自知明艳更沉吟。这样的人间尤物,居然一直没找到她要为之心动的意中人,她也不知道哪里出错了,或许,她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美丽的错误,哒哒马蹄声般的过客,而非归人。

这个高楼林立的陌生大城市,天空如此湛蓝,一如瓦蓝而明净的、尚未见面的他。去他的感悟生命意义,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不是吗?尽享生命欢娱罢了,罢了。景丽雅下意识地趁着调内衣带,抚摩了一下自己奶白而高耸的胸,雷电般的一簇急流,喷涌至全身。

啊,蓝色,忧郁的蓝色!

是他?对,肯定是他,跟视频里面那个浓眉、削鼻、棱嘴、方脸相差无几。他也看到景丽雅了,露出了一排洁白发亮的牙齿。他不抽烟,会买酒但不喝酒。他明亮的牙齿跟凹陷的小腹再次证明了这一点。某次视频,日常寒暄聊完几句后,视频还开着,俩人各干各的,他在网上炒股票、买酒,刷抖音看动画片;她在偷瞄他的帖子下面有更新什么评论,如此这般敏感,微到了卑。

景丽雅正在来例假,有点欲火熊熊,与其说是欲不如说是气,她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搔首弄姿,他根本不着迷。他的态度太明显不过了,认识1个月了,他连景丽雅名字、年龄、家乡一概不知,抑或懒得知晓。

“maybe立奇+小熊(他惯用的表情符)?”

“Gun_”

“我真的不知道你叫什么,额,抱歉……”

景丽雅的心碎了,碎成板块了,亚欧板块和印度洋板块碰撞式的碎渣,眼泪,大颗大颗的眼泪簌簌地滑落在了喜马拉雅山的沟壑里,不够浇灌。

她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无声抽噎,爱情,她自编自导的爱情,四面墙上有,天花板上有,地板砖上有,桌子抽屉上有,洗脸台上有,马桶盖上有……

从头到尾,沉醉在拥有他的梦里,梦是自己亲手造的——这蓝色的夜的梦。破碎的、有始却无终的梦,一针一线扎心口,彻骨的风吹凉了景丽雅浑身每个毛细血管……

1个月来,她每分每秒、无时无刻地不在想这个男人,这个只视频未谋面的男人。冰淇淋流泪的时候,他嘴里嚼着泡芙,红的嘴,白的齿,甜蜜美好,蛋糕店橱窗里有一层一层堆起来,挽着粉色花边的蛋糕,他就是镶在顶层的红色小樱桃。

红艳艳的男人,我要对你做,春天对樱桃做的事情!就算他不爱她,她也不会介意。

厨房墙壁的瓷砖,细细的纹理,每块瓷砖上都画着一颗心,一艘帆船,哦,男人,这个尚未谋面的男人,这个大海漂泊的男人。苹果羞答答地怯怯站在厨房犄角旮旯里,对了,这是一直在追她的男生不远万里快递寄给她的,一屋子的苹果香气氤氲开来,像极了小时候木柜里苹果散发的味道,那是记忆中曾被爱过的味道。

景丽雅不喝酒,尽管她的工作逃不开的饭局应酬,但她就是一朵奇葩,一朵遗世独立的奇葩之花。她不懂所谓父母为小孩的牺牲恩慈,不懂与人为己的利来利往,不懂同事所谓婚姻就是搭伙过日子,男人的存在价值就是孩子开学或者缴纳暖气费,问他要钱!

她怕麻烦,更怕麻烦别人。小吃城里一片歌舞升平,熙熙攘攘,晚风徐徐吹过景丽雅一头瀑布似的长发,她依稀感到一只浑厚的男人手触碰了她的发,拍了她的后背,蜿蜒曲线般的后背,逶迤着,宛若青荇,水底招摇。

她今晚喝得多了,心头荡漾了,醉醺醺,抬眼又合眼了,渐渐听不到划拳觥筹交错之声了,依稀仿佛梦里断断续续传来歌声:

你会来看一看我的吧,

看大雪如何衰老的啊,

我的眼睛要如何融化……

多么美好的歌词!

景丽雅起身,摇摇摆摆走出去,星辉斑斓的夜晚,揉不碎她一颗敏感的玻璃心。为什么发钓鱼贴钓我?为什么失联?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永远只会发个“在干嘛”?为什么给我希望又绝望?为什么我秒回你轮回?为什么要回加我?

“我慕卿心,爱若幽兰,你自洒脱——喝酒了,想你了。”景丽雅按捺着心中无尽的哀怨故作俏皮、娇嗔微微。糟糕的是她以为自己擅长的文字游戏,在他那里不过班门弄斧。

他做过新闻行业,写作对他一个工科生而言却是易如反掌。他写了6年的稿子,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基地组织,朝核六方会谈,伊朗核的问题,巴以和谈进展……

他无比冷峻,没有圣母光辉般的恩慈,他黑色镜框边上装满的是锱铢必较和人情世故。他对张爱玲式的“女人要崇拜才快乐,男人要被崇拜才快乐。”不以为然,他的经历告诉他,要找自己需要的女人,而不是需要他的女人,在找女人这件事上,他吹毛求疵,苛刻到近乎完美。

他穷怕了,他不想甚至刻意逃避年少时候围墙般地去屯菜,吃不到肉的那种生活,穷日子却铁丝般地爬上他的额头,种满他的眉梢。不,他不要回去,没有荣归故里,他只想一笔勾销过往。他鄙视小地方,他没有故乡可言,他这些年的瞎折腾全赖父亲留给他的十几套房产,他内心深处爱着父亲,怀念仅限于在闭塞的农村,父亲懂得经商之道,他继承了父亲的精明。

他太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女人了,他一直在找一个母亲一般能把他拉出泥潭的女人。景丽雅,这个小地方纯真美好女孩,与世无争,是每个男孩子想要的白月光,但不是他的菜。从一开始他就清楚地告诉自己,网恋啦,这种小女孩,清水白汤,不必当真,顺其自然,可有可无。

日新月异的时代缺的从来不是车马慢只爱一人而是所谓不求甚解,不去多想,总之是这样,不可解说,这就是理,如此而已。

他一直在狩猎,十多年的国外生活,干新闻,码程序,MATLAB和ANSYS玩得溜,他的那么不普通足够让他自信到混迹在各种社交软件,找到比景丽雅更优秀更满足自己需要的世故女人。他有过矛盾,他自然晓得景丽雅这种傻痴痴的女生,多么容易搞到手,只是他不确定她就是他要守候呵护一生之人,或者,在他心中压根没有想着安稳,他不过是找个女人,生个孩子而已。

那是父亲的夙愿!

父亲弥留之际,鼻孔插满了管子,隔着玻璃都能听到的钻心疼痛。如果不是父亲病重,他恐怕都不会回中国吧。新加坡、菲律宾、澳洲、新西兰,哪里都是他的家。父亲走得那么突然,病前病后不过1个月,病痛折磨父亲的小腹、胸腔、脖颈直至脑,父亲干瘪得得一把柴,碰哪都会散架。额骨耸立,蝴蝶翅膀一样的肩胛骨,终于如罗斯海的陨石,沉下去了。

这一次,他生气了。视频中的他终于一改以往躺在床上的睡姿,坐起来了,灰色的床单枕头霎时雾失楼台,月迷津渡了。挂了视频后,他第一次地炮轰式地近乎疯狂地发信息:

“你赶快给我回去,立即回家”,“你回去了吗”,“到底回去了没”,“你都醉了,还送什么男人回家?”,“好吧,就这样,我不理你了”……

景丽雅醉了的身体,软乎乎地躺在床上,魇呆呆地懒于打字了,房间里闪烁的手机屏幕亮光在黑暗中眨巴着眼睛,咯咯地笑出了声。

“我以后天天喝喝酒,你会日日如此这般关心我吗?”

随处都有男人,而且都是留情景丽雅的,为什么偏偏他就是对的,不管说什么他就是好的。“攀条摘香花,言是欢气息”,大抵如是。

他蹬白鞋,鞋面有蓝色边,曲线一般拉宽了他的脚;牛仔裤,褶子一层层地铺展,散发着淡淡洗衣皂的味道;白色短衫,海军蓝的条纹,一颗噗通噗通跳跃的心跟着条纹上下起伏,食指与无名指沾了汗,露出了羊脂白玉般的牙齿。

“辛苦了,一路辛苦了”。他宛若蓝色大海里的军舰一般,在眼前,伸手即触。他拉过景丽雅的皮箱,“真人比视频漂亮”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话,景丽雅什么也没听进去,只听到他在一个劲道歉,加班啦,拥堵啦,没去车站接你啦。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心似双丝网,结结复依依?

景丽雅的恻恻轻怨和脉脉情思跟着连绵起伏的山脉延伸,山不厌高,海不厌深,1000多公里的路途,高山大海都是她静静的泪痕。北国边关外的黄草连天,从高处一泻而下,几只牛羊,呼啦啦地零星散落中间,一幅荒凉底色的泼墨。

飞机滑行、加速、收襟翼,飞入云端之上了,蓝得深邃的天空,白得透明云朵,耀眼得让她想哭,她一直在哭。

“他见了我会喜欢我的”,“我来见他,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结束这畸形,连恋情都算不上”……主动发信息的是她,按捺着克制着发视频的是她,分享琐碎的是她。情人节收到的玫瑰花是除了他以外的别人,生日收到的礼物是除了他以外的别人。景丽雅除了没有自我保护,一切都为他做了。他却不以为然,理所当然。

“我对另一半比较挑哦”,“如果你贤惠,我就再不找了”,他一直在试探她,他从没认可过她。她为什么要不远千万里地来见他,爱上一个人就爱上了一种信仰,却是在侍奉一个随时可能会陨落的神。他人是真的么?她要收了他么?

他的头发茂密得森林一般,郁郁葱葱,他的身躯瘦弱颀长,丝绸般光滑的皮肤,背部还留着拔罐留下的印记,暗红色,他没有力气,没有肌肉,他可能得过病,正在康复期。

洗浴室的水花,一蓬一蓬蓝色的烟尘,一波一波斜灌进来,景丽雅粉嘟嘟的脸庞,沁出了水蒸气的气息,景丽雅穿着藕粉色对襟绸裙,海天一色,灯的亮光让她睁不开眼。

他们四目相视,他搂着她,他亲吻了她白蚕似的身体。景丽雅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裸体,偏平,空荡荡,一如房间,简洁得无与伦比,干净得一尘不染。床头柜放着身份证、钱包、银行卡和一本《霍乱时期的爱情》, “理想的爱情愿望已经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过一份再也没有人伤害我的生活。”

他对景丽雅的到来没有做丝毫准备,仅有的一双拖鞋他用水冲洗过后给她穿了,他就光着脚片,哒哒地走。他的刷牙杯子,蓝色的,干净的,里里外外没有一丁点的牙膏迹痕,这是景丽雅喜欢的,他是一个爱干净的男人。

他没有任何的护肤用品,一撮脸,冷水一抹发,就搞定。他惯不是风里言,风里语,做张做致,玩世不恭之人,如果他是那样之人,那景丽雅就太傻了,她什么都知晓,但她世事经历却寥寥无几。

景丽雅一直都是母亲的骄傲,事实上,她一直是母亲的梦想,她一直在母亲的规划里亦步亦趋,终究是缘木求鱼。

她的大学是高中的延续,一如既往地走读,回家吃饭,没有幻美轻巧,没有如火如荼,连一场恋情都没有,没有什么重点,没有道路,没有线索,灰白色的烟雾……然后就在南方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小城里做着并不怎么喜欢的工作。没遇见他之前的她,时间宛若金色的沙漠,无穷无尽,浩浩荡荡得一无所有。

她为什么痴迷留恋他?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她的生活平静如水得近乎寡淡,也许她压抑已久的热情需要找个人释放,她需要奇特,她不要平淡组建家庭的那种结局,她不要所谓人生真实的如泣如诉。

他要的是给予他需要的女人,她要的是满足她需要的人,两个活在深渊边的人,怎么相爱?相互慰藉的爱恋只是生之喘息,凝视孤独的深渊是他们两个的宿命。

他和景丽雅很少在一起说话,从来没有谈到未来,渺茫的抓不住的未来。他们也不诉说彼此的不幸,他父亲的离世和她母亲的不幸。

他喜欢谈的是机器、船舶、工程软件和汽车,他指着街上各种锃光发亮的车的标牌,告诉景丽雅那个哪个是他们公司研制的,他戏谑公司老总和几个老婆之间的爱恨情仇,他爆粗口地说哪有什么浓情蜜意不过树大乘凉,各分一杯羹罢了。

他说他高中很努力学习,但高光时刻也仅仅是个班级前10,所以他得在困境中挣扎、挖掘一条路,以他的成绩国内上不了好大学,只能出国,于是他去了东南亚那边名不见传的高中,澳洲读研,新西兰读博。

他说他喜欢海,他就是罗斯海里漂泊的军舰。景丽雅知道他喜欢的不过是海边,海边的沙滩,沙滩上的阳光,阳光下的椰子树,椰子树下他的初恋。海上的风会吃人,海里的鱼会吃人,海的蓝会吃人,一如他被吃掉的初恋,他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他的初恋终究像菲律宾长滩岛下斜阳的影子般消逝了。

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他交过的、同居过的前任们一个比一个漂亮,人面桃花相映红。他还向她诉说,他很孤独,想念他死去的父亲和初恋,所以这种孤独感对他来说更残酷。她对他说,她也是一样感到孤独,她并没有说出为什么,她一直是个忧伤的人。

“一年多没碰女人了,你给我吗?”她摇头,因为她还从来没跟过任何男人到房间里去过。她对他说她不愿意他老跟她要,他们没有像他和别的女人单独在他的房间里的那样翻云覆雨,她求他不能够那样对待她。

他那么地幽暗、深邃,让她无法捉摸,景丽雅无能为力且毫无希望,没有思考的能力,看着他廉价而又轻易地摘走自己的心。他不知道,景丽雅是个多么简单的人,她只想做一个清澈见底的人,让人一看就懂,或者说让人一看就似乎懂。

他是她第一次付诸这么多情感的男子啊,她要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可他,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他含糊其辞,举棋不定。她删他,无数回,告诉自己原本不是一路人,各有其命,各行其是。他又回加她,无数回,他心事重重,心神不定,他知道,他不想为她住下来。

再拥抱的时候,景丽雅极力紧箍着他,她把两只手臂勒得更紧了,他的脖颈,胸膛沾满了景丽雅的眼影粉,在幽蓝色光芒的卧室里,闪闪发光,像远远近近一丛一丛的耀眼灯花。

“你喜欢我吗?娶我吗?下次换你来找我,好吗?”

他把她扳过来,眉梢眼梢往下挂,整个脸拧巴得像柚子皮。

“压着我了——你替我按摩一下吧。”

景丽雅顺势骑在了他流水线般的身体上,凝视他桃花扇般星星点点晕开的后背,眼里有柔情,有轻微的嘲笑,嘲笑自己,也嘲笑他。她骗他,下周休假还会过来找他,洗漱用品她就不带走了,她要他手捧鲜花来接机。

“好,我给你买票”,他没抬头,在看工程视频软件。他是个有作为的男人,他不肤浅,他从来就不会将就,他是个一等一的工程师。他在单位有一种特殊的气派,他老是忙得抬不起头,顾不上看手机,T恤上一身的绉纹,绉得像笑纹,同事背后说他穷形极相。他并不合群,食堂吃饭罢,会去公司外面透气。

第一次视频他就独自立在万条绿丝绦的柳树之下,他把额头一绺往后一推,杨柳濯发,眼镜后的眼睛熠熠发光,连镜片边缘也闪着一抹流光。

他腾出一只手搓了她洁白的大腿,摸索了她杏仁的乳,“当然了,我还是喜欢你的——知道了么?”

天上飘着小白云,水果店铺的各式水果,尖柔扭捏,一扭一扭的,五彩斑斓得像热带鱼。橘子长出了一片橘叶,浓稠得翠绿欲滴;香蕉叠加再叠加,垛成了小山,小山重叠金明灭;小乳瓜,细长,毛茸茸,纠缠着长出了蜿蜒的曲线;一篮殷红的樱桃,照花前后镜,笑个不停;龙眼,鹅黄色淌了一筐,像黄叶的思念一层层地叠下去。

他说靠近南极的塔州塔斯马尼亚薰衣草奇妙天堂,要等到12月份过去看,傍山依水的重庆桥头火锅要比这的好吃百倍,下次带她去。景丽雅知道没有下次了,没有了。她不会忤逆母亲,他不会为她驻足,成双成对,无限美德。

他为她剥虾,修长的无名指和食指,一捏,洁白的虾仁就蹦出来了,景丽雅夸他,他说他自小海边长大,捞鱼抓虾对他而言小事而已。

街上一片闹哄哄,着了魔似的鸟儿声嘶力竭地呼叫,叫声震耳欲聋。他挽着她纤细的腰,轻柔得像是揉碎了梦。景丽雅依偎着他,不断演变海岸线般的胸膛,攀过他的脸,一脸沉默的、眉头不展的脸。柔柔的湿湿的路灯,一点点雨绵绵,一点一滴的沉淀累积成漂泊大雨,下雨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如此短暂!2天而已!明天景丽雅就要坐最早的航班回家了,回到母亲身边,若无其事,继续写不完的案牍文书,兢兢业业。而他,继续狩猎,继续做回好男人。

景丽雅清坚绝觉地结束了一切,一切都完了,一切都从她的记忆中消失了。那么多的故事,还没发生,还来不及发生,就已经结束了。可是,他们至少见过1面,一起生活过2天,这是她喜欢的人生。

他们第一次见面,夏天刚好过完,转眼已是秋。银杏叶子落满了巷子,金黄色,绚烂之极,景丽雅一低头,满地都是,孔雀开屏般惹人怜爱。有一天,它们会枯黄、暗紫,了无声息,哦,北国的他,他会捧在手里,抱在怀里,贴在脸颊吗?他会把它放回秋天吗?给它自由吗?他会想起一棵树吗?一幅枫叶油画吗?

月光打在了窗台上,金黄的星星,幽蓝的星星睡着了,影子疼了,还有已经熄灭的心……月亮在说:思念着,是美丽的,爱着,是寂寞的。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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