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讲,我是阿香的第100个女性房客,也是阿香的最后一名女性房客。
接到精神病院电话时,已是晚上。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冰冷:“你是陈果小姐吗?有个叫阿香的病人想要见你。“
我才意识到,近四个月的时间里,她如人间蒸发一般。
再见面时,她呆呆地坐在苍白的病房里,手里抱着一个陈旧的红皮箱,眼里,再也没了往日的风采。
阿香,那可是铜锣巷响当当的名人啊!
有名,并不是阿香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当地人不知道,这个中年女人,全名叫什么,从什么地方来。
当地人只知道,这个女人,没有她摆不平的事情。
就算是铜锣巷响的各路小混混,都尊称她一声“阿香姐”。
第一次见她时,她顶着一头卷发,像很久没有洗过,依稀可见里面夹杂着粘稠的东西。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眼里却充满了关爱。
她掐掉手里的烟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以后有什么事,随时跟阿香姐说,这里没有办不成的!”
于是,我跟阿香成了陌生的熟悉人。
她总是操着一口四川口音,跑过来收租、帮我查看冰箱里有没有可吃的东西。
阿香的存在,让我倍感温暖。
从照顾阿香的医生那里,才得知,她唯一的女儿在20岁那年,拖着红皮箱跳下了铜锣巷的小河,再也没上来。
阿香,自此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她将她女儿生前的房子租了出去。
十年间,租住房的人,清一色为二十多岁的女性,而且从未超过三个月。
有人说,阿香喜欢干涉租房女孩子与男朋友交往,搞得人家鸡犬不宁。
她的房子,也因此出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