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刑》是读过的书中最有声感的一部小说,每个章节都以一曲猫腔调作为故事开端,在一声声悲凉的猫腔调中道尽了小说中人物角色各自命运的无奈、心酸或悲壮。以至于看到后面,一看到猫腔的部分,就想跟着唱起来,有这种感觉的,应该不止我一个。
故事发生在东北的高密乡,社会背景设定于戊戌变法前后,当时正值八国联军攻陷北京、慈禧太后仓皇出逃、德国人在山东强行修建胶济铁路。
故事主要人物有:告老还乡的刽子手老赵甲赵姥姥,痴傻的赵小甲,带人炸铁路的孙丙,风情万种又放荡的孙眉娘,高密县太爷钱丁钱大老爷。
人物关系为:孙眉娘是孙丙的女儿也是赵甲儿子赵小甲的媳妇,表面上孙眉娘是县太爷钱丁的干女儿,但实际上他们俩是老相好。
故事可简单概括为:亲爹犯事,干爹抓亲爹,公爹杀亲爹。
小说采用“凤头——猪肚——豹尾”结构,在凤头部和豹尾部都是采用以猫腔调的形式呈现主人公们的自白。猪肚部分则是以客观的全知视角给读者补充了一段猫腔调由来的传奇历史以及故事发展的前因后果。
在人物之间的恩怨情仇之中,极富传奇色彩的民间故事里,还有那骇人听闻的血腥酷刑。
《檀香刑》里莫言对于语言的运用,大概已经超出我的表达能力范围,不管书中运用了大量的方言,还有穿插了几段赵甲回忆刽子手生涯中关乎自己升迁的几个行刑场面,腰斩库丁,凌迟刺杀袁世凯的钱雄飞,用阎王栓折磨偷窃皇帝七星鸟枪的太监小虫子,斩首戊戌六君子等等。尤其是描写凌迟钱雄飞那一段,透过文字的描述,更是让人毛骨耸立,仿佛在行刑现场,亲眼见到了那一片片被切下的皮肉……
故事回到最后,自然是点明主题“檀香刑”,也就是钱丁抓回孙丙后,上头要求以极为残酷的刑罚来惩罚炸铁路和杀害洋人的叛乱分子孙丙,这任务自然而然地交到了赵甲手上,最终选定以檀香刑作为他职业生涯里的收官之作。
“檀香刑”是一种极为残忍的刑罚,简单说就是用一根削成极细极锋利的木棍穿过人身体,让人死不了又活不成。在对孙丙实施檀香刑时,文中仔细地描述了行刑前的准备,除了泡木头的香油二百斤,还要白米一百斤,白面一百斤,鸡蛋一百个,猪肉二十斤,牛肉二十斤,上等人参半斤,在民不聊生,国民备受欺压之时,为了杀一个人来讨列强欢心而如此大费周章,可谓满纸都透露出“荒唐”二字!在这场生死场中,描绘了鲜活的高密众生群像。
在这副东北高密的乡图景中,一个个鲜活而立体的高密东北乡子民跃然纸上,他们是不满被欺压愤而揭竿起义的孙丙、敬佩孙丙而不惜自我牺牲的乞丐朱八、小山子、小连子们,还有孙丙被行刑时为其鸣不平的猫腔戏班子和乡民等人,民族大义、个人恩怨、爱恨情仇……种种个中滋味,看得人胸怀悲壮、热血沸腾。
这本书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你找不到一个完全的恶人。刽子手赵甲虽令人可怖,但他在奉命处决六君子时也会感念刘光第的知遇之恩,动了恻隐之心,将刀磨得吹毛寸断,让另外的五个人跟着沾了光,享受了天下第一的无痛刀;孙丙因忍受不了妻子被洋人当街调戏,失手杀人导致引来后面的悲惨境遇,虽未能摆脱愚昧无知但却作为反压迫的革命先驱,最后你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个戏子的无畏;眉娘虽放荡不羁但越往后便越能理解她的深情;钱丁作为父母官,虽有一颗为民请命的心,但却又害怕丢了乌纱帽,于是最终选择妥协。从五个人物角色的视角,看这场时代大戏,让人看到了动荡时代之下家国命运与小人物草芥般的命运。
末世百态,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但一个民族的血性不会就此湮灭,它不会随着曲终人散尽,它会随着时代流淌,在你我每一个人的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