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太阳热情的散发着它那璀璨耀眼的光芒,照出明亮而又清晰的小镇。街上的人稀稀落落,吃完饭的守着门店打瞌睡儿,没吃饭的正享受着家庭的午餐,马路上偶尔划过大小车辆,懒洋洋的喇叭声和着商店里的音乐声飘向天空,奏出慢节奏的惬意与闲暇。
早前就听人说镇上有家餐馆的盖饭味美而且不贵,讲完一上午的课,着实有些饿了,便与同事相伴前往。餐馆有些简陋,仅有的四张桌子凌乱的摆放在屋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着不怎么样的餐馆,应有的器具却一样不少,。其中三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有刚刚干完活的工人,有十几岁的中学生,也有年迈的老人。餐馆的老板娘胖胖的,正忙碌的准备着食客们的需求,望见门外的我们,便放下手中的工作给我们找位置坐下又热情的给我们介绍他们的招牌菜。她的手上还余留着洗菜的水滴,一滴一滴顺着她的手掌掉落在地板上晕出一个个圆圈。我们点完菜,她又忙碌了起来。
饥饿让我们失去了说话的力气,百无聊奈的等候在座位上,旁边是那几个年迈的老人。耳边不时传来他们爽朗的笑声,那独特的口音陌生而又熟悉。他们的年纪该和我的爷爷差不多,岁月沧桑了他们的容颜却未带走他们朴实的快乐。看着他们的样子,听着他们的声音,我是坐在餐馆里却又好像回到了童年的家乡。老人们也喜欢坐在一起话家常,闹闹嗑儿。爷爷最爱闹嗑儿,打开话匣子便收不住,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能插上几句,有时候弄得别人很烦躁给他说他又听不懂却又不能不让他加入谈话。爷爷平生有三大爱好:第一,说话。他不仅爱说话还是一个大嗓门儿,小时候去找邻里其他小朋友玩,到了吃饭的点,爷爷站在楼上大喊我们的名字,整个路上都是他的回声。小孩儿的精力旺盛,玩的正起劲的时候听到他在叫就假装不知道,可是他不屈不挠的喊,一声接着一声,一声盖过一声。这个时候再不回家就要引起“公愤”了。因为爷爷的声音实在太大也拖得太长了。第二,抽烟。爷爷是个“老烟枪”,自我懂事起爷爷就叼起了烟杆子,那时还经常当爷爷的跑腿给他买烟。爷爷不喜欢抽旱烟(原先我们家自己烤烟),他只抽现代牌香烟。我还记得小时帮爷爷买的三五牌香烟,一块五一包,爷爷只舍得每天抽两三根。他常说他这一辈子什么都戒得了就是烟戒不了(爷爷一直患有糖尿病,很早就戒了甜食。。)外爷与爷爷不同,外爷喜欢抽旱烟,去哪儿都带着烟杆和烟袋儿。外爷到我家玩时,爷爷和外爷坐在一起摆龙门阵,爷爷看到外爷享受的抽着旱烟便讨论起香烟的美味。两人就哪种烟好抽这个问题能讨论一上午。第三,赶集。爷爷爱赶集那也是众所周知的,乡里的集市不是天天都有,只有到了每月的初一,四,七,十集市才开张。爷爷赶集并不是为了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因为家里的财政大权掌握在奶奶手里,爷爷想买但身上没钱),只是想去街上吃碗餐馆的手擀面,他对街上的手擀面有种异乎寻常的执着。奶奶常说爷爷浪费,明明可以在家吃饭的非要跑到集市上,这时候一场诡辩就来了。两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言争论了几十年也没争个输赢来。但爷爷这个习惯却坚持到我长大到我离开故乡。
家中亲人常说爷爷这辈子赶集赶对了,隔三差五的来回走三个多小时到街上可不是锻炼了身体嘛。所以在后来爷爷病倒眼看要离开我们的时候,他靠着自己坚强的意志居然又活了过来,虽然手脚不似从前那般灵活但对于一个即将八十岁且常年疾病的老人来说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爷爷的命是他自己捡回来的,爷爷也知道其中利害,抽了几十年的烟终于戒了,赶了几十年的集再也不去了,话还在说却也不多了。爷爷像逐渐焉了的皮球终究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大病让爷爷变得脆弱起来,他时常坐在屋子里一言不发的样子却让我想念起那个大声喊我名字的爷爷,派我买香烟的爷爷,常常赶集的爷爷……力气十足有些贪吃有些孩子气的爷爷。
爷爷头上快要掉光的白发,浑浊的眼睛,颤巍巍的大手,瘦弱的身躯同我们一起生活的记忆像泉水般涌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起我有许久未曾打电话给他一声问候了。总觉得时间还长,他们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是我在长大,岁月也在让他们变得更老啊。 我不禁为自己各种忙碌的借口愧疚起来。
这时老板娘把饭菜端上桌了,吃着具有家乡味道的饭菜,听着带有爷爷影子的老人们的谈笑风生,我知道,我该给家中老人一个轻声的问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