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22

在本子上写写划划了无数个片断,当一句话在我脑袋里出现:它的最大意义,在于帮你完成了一次“成人礼”及见证。我知道这是一个提醒,提醒我对这一段的感受,必须认真地写下一段文字来记录。那段时间我经历了既害怕又坦然的两极分化情绪,害怕是因为生病给头脑灌输了最大程度的恐慌,和对未来的恐惧,因为有些疼痛一旦被缠上了身,平时对身体某个部位的照顾就得更精细些;当我安静下来什么杂念也没有,疼痛带给身体呈现出的那种真实是坦然自在的,甚至身体的僵硬和疼痛也被略过。当若干年后再回顾,我想它依然会成为我生命成长中的重要分水岭,生病的起因、结果并不重要,而在于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我重新发现了自己,勇敢地作了一次深呼吸。

一个月前的早晨,刷牙后突然左腰椎处僵住了不敢直起身,那一刻,我的惊恐远远大于身体疼痛本身。这是今年第三次毫无预兆的病痛降临,前两次在很短时间内消除了痛感,那靠的是侥幸,如今,一而再突然的警示让我对身体心生怯意,惊恐过后的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我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不能总用老天的恩赐来回避、解脱,是该给自己时机安静了。

这几年随着情绪不断被释放,我看到了自己在伤痛中的自怨自怜,也看到了在伤痛中的奋力崛起,每过一个情绪卡点,身体便越放松心里越安稳,以往为了获得认可而生出的那些外在逞强在缓慢回收,新的真正的力量由内而外也在缓慢生长。也许是时候了,那个几乎窒息我无法自由呼吸的外罩该由我亲手摘掉,在它成为以保护之名形成的新的恐惧之前,这次的生病倒逼我给予自己足够安静的时间和空间,全然地拥抱身体,拥抱自己的内心。

请了最长的一周全病假,之后半病假上了一段时间班。安静的时间和空间里有了更多机会和身体在一起,处于毫无滤镜的生活状态中,内心的坦然也越来越多,躺了几天后,在宿舍院里几乎空无一人的上班时间,我缓慢走着去药店去菜市场,轻松地和门卫保安打招呼,偶尔踩到落叶发出的沙沙声都那么响亮,就像个安然度假的游客,完全略过了身体的不适和对病痛的恐惧。后来我意识到,顶着病号的头衔我没有老老实实病躺在床上,正大光明地在上班时间四处游荡,心里还如此坦然自在,这么多年是第一次。从拯救父母婚姻、渴望父母认可的空间中脱身出来,工作,是我为自己的存在寻找的另一处栖身之地,我多么依赖提供我物质保障的工作环境,把它看作另一衣食父母,总想为它奉献的足够多,基于此,我又是多么害怕自己会与工作空间脱钩(全勤、能者多劳,生病能忍则忍,完全超出了一般头脑中的讨好模式,太渴望融入某个环境中),多么害怕领导对我的工作挑剔百般(评价工作就是对我本人的彻底否定,太需要被认可),多么害怕自己对工作的贡献不够纯粹(先把自己树为道德标杆,又希望在不遵守规则的前提下被自动接纳),而为此纠结不已。因为有这么多害怕,好像总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评判我(不能接受自己的真实,不能接受别人的真实,用主观意志来揣度世界,背负着拯救银河系的责任,期望世界完美、毫无瑕疵)。所以不能接受自己,病休期间早晨可以勉强起床外出送孩子上学、白天可以在家休养的心安理得;不能接受自己生病了开口拜托同事、把工作上的事情进行移交的坦然自若;更不能接受自己对工作失去掌控,即安然地允许别人按照另外的节奏做事。

生活节奏一下子放缓,身体呈现放松的状态真好,给了我与自己身体重新连接的机会,再感受那些关系中的感受,那些对人的在意、对别人评价自己的在意、对别人认可自己的在意放下的更多。那些放下的是心里的恐惧,那些恐惧的关卡是我自己的影子,是我心中带有的敌意防备投下的阴影。幼稚的我认为,为自己筑一道阴影线,这是区别我与他人分界线的唯一方法,否则我就会归属别人。这道宽宽的阴影线,在我力量薄弱的时候保护了我,也把我隔离的好无奈。我把自己固步自封在那有限的天地中,玩着一场场自娱自乐的游戏。现在的我终于看见,对自己的接纳是我作为主体永远存在的根基,别人不是我的世界,我属于这个世界,别人也属于这个世界,我们共同拥有一个家园,我们在精神上是平等的。尊重,只要在我心里就好,时间和空间已经证实,即使权威重重的社会中我也可以教会别人怎样使用这个词。

生病是一次重要的提醒,当我带着感情聚焦于自己的身体,对自己存在的接纳度越来越多,更多更大的社会存在感,我练习让自己变成实心球,用做事的方式去理性求得证实,哪怕小一点粗糙一点也没关系,可以用力但不必损耗自己。


足够安静的时间和空间,让头脑暂时停止了运作,同时恐惧的心理停滞了。我几乎不会下棋,当我从牙缝里挤出来那几个字,并且被自己听见,我知道自己在试着为一盘棋开局,也许是一盘很烂的棋,但我不在意,开局,一成不变的循环模式改变的开始,对我来讲是比改变本身困难得多的事情,好像要用尽我全身力气去做超人更改飞船轨道那种难度。开局,对我来讲是更大的突破。没有所谓的时机,我不能等老天赏饭吃,就像不能等老天拯救我的身体一样,无数次的思考、规划不如一次尝试来的见成效。所有的纠结都是我为自己的恐惧找借口。那只不过是对自己有了更大程度的接纳,身体有了更大程度放松的体验。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已经为未来的生活破了一次局,真的是一次相当费力的破局,固执如我改变也是可以实现的。

我坦然面对当下可能的发生,我理解,对我来讲所谓的原则底线对别人来讲是致命的伤害,伤害就是这样一波又一波产生了。我想要放下纠结,就要接纳对方的所有感受。没有对抗,没有暴风骤雨,想象中的一切恐惧都没有来临,甚至波澜不惊感受不到曾经如临大敌般的防御,好像之前所有的敌人都是我头脑中的假想。对了,就是那句话:亲爱的,外面没有别人,只有你自己。我放下了对自己的敌意对抗,此刻我知道生命能量又跃上了一个更高的平台。上一盘棋已经结束,下一盘棋开局啦。未来没有定论,我只是迈出了破局的第一步。以后的日子,是我主动贴近生活的开始。

以这段话作为结尾:人类无法阻止海浪的产生,但每一个勇者,都会去学习冲浪,与海浪搏击。生活,就是在这样的翻腾起舞中彰显着生动、有趣。(1206  还是觉得太凌乱,就这样吧,留个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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