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为啥很难有平常心?

       


前几天看拼多多创始人黄峥的自述文章,他文中有一句话印象特别深,他说,“很多平常人,其实很难有平常心。”按说平常心应该是平常人的标配才对,但实际生活中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平常人,可能很难有一颗甘愿脚踏实地好好生活的平常心;而更多是好高骛远、浮躁冒进的虚荣心,或者就是消极颓丧、放纵自己的懈怠心。


自从去年9月份每天下班坚持跑步锻炼以来,除了春节疫情期间暂停之外,我很高兴自己能够坚持下来,并逐渐养成良好习惯。现在每天下班都能在体育场一口气跑40多分钟,跑完之后浑身大汗,脑中自然分泌多巴胺、血清素等令人快乐的激素,很开心。我感觉通过锻炼自己身体变得强健、心理坚韧、身心越来越和谐健康。就像村上春树说的,“身体是灵魂的圣殿,我们要学会好好维护。”


前几年我也曾努力尝试想要养成跑步习惯。看到老同学在朋友圈发的长跑动态,我也感觉心很热,于是下定决心每天下班慢跑两小时回家,早起则坚持健步走俩小时上班。这样的锻炼强度显然不适合彼时长期不锻炼的我,但我强迫自己坚持,很遗憾好像只坚持了不到一周,中间就因为下雨暂停,此后就彻底放弃了。


日本国宝级心理学家河合隼雄先生曾经说过,对于一个人来说最容易的改变是180度大转变,但通常这种大幅度转变很容易又会回归原位。换句话说,凡是180大转变的,其实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没有改变。


从原先的很少运动,忽然热情高涨,很容易一步跨到直接每天去跑一万米,反正觉得没啥大不了的,别人能做到我也能做到。从原先的很少看书写作,忽然热血澎湃,到一步跨到每天日更千字,反正觉得没啥大不了的,别人能做到我也能做到……可惜事实通常会证明,凡是这种180度大转变的巨浪热情,往往来得快消退的也特别快,不具有稳定性和持久性。而承认自己是平常人,没有那种翻天覆地改变自我的戏剧性能力,坚持每天脚踏实地、一点点积累进步的平常心,才具有最大的稳定性和持久性。


现在每天下班站在体育场跑道上,我给自己定的底线目标是一口气跑步至少30分钟以上,有时状态不好我也会咬牙坚持跑半小时,有时状态好到出奇,眼看一口气要跑到50分钟,马上接近一个小时了,我心里会很兴奋,因为我非常喜欢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就是每天跑步一小时,我感觉自己好像变得像他一样伟大了。此时我会命令自己见好就收。最关键的是坚持每天在昨天成绩基础上进步一点点,既不盲目冒进、也不消极懈怠;当然偶有退步也很正常,但不能突破自我底线。


美国学者、管理学家吉姆·柯林斯在其著作《选择卓越》一书中讲过一个真实故事。几十年前人类首次征服南极的两次探险队曾经同时出发,两支队伍都梦寐以求想要成为代表人类首次征服南极的探险队。其中一队选择的策略是“日行20英里征程”原则,好天气不冒进、坏天气不懈怠,每天扎扎实实完成预定20英里前进目标;而另一队选择的策略是好天气尽量多走,坏天气就窝在帐篷里等待外边的风雪停止。最终成功到达南极点的是前者,很遗憾后者不仅没能成功到达目的地,好像还不幸全体殒命于探险途中。


众所周知,人生就是一场探险。这个虽然拙劣的比喻可能也蕴含的某种真理成分。我们通常无法决定外在生活工作的环境变量及最终成果,我们唯一能决定的是自己面对外部环境事件的情绪心态及坚持行动。每天脚踏实地、一点点付出努力可能会取得成绩,但也可能到头来一场空,但你收获的这种脚踏实地、精进努力的人生态度则是无价之宝,是保护你人生之船在波涛汹涌生活海洋中尽可能安稳航行的压舱石。


你的工作能力或人生水平怎么样,用不着好高骛远给自己定一系列“小目标”;首先是承认自己是平常人,这符合概率思想,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平常人,你有很大概率也是平常人,而不是自以为的天纵奇才,随随便便出手就能让自我人生发生180度戏剧性大转变,从屌丝废柴逆袭为成功精英;另一方面是看看自己过往的人生表现,这大致就代表着你人生的基准线;在此基础上调整好对自我人生的预期,再脚踏实地、一点点精进努力才是正道。


除了面对外在人生境遇及自身天赋要有平常心,面对自我内在心境更要有平常心。在生活中我们都想要体验开心快乐等积极情绪,都想通过外在境遇改善而收获所谓幸福美好的人生感受,拒绝或逃避焦虑痛苦、沮丧抑郁、失败绝望等消极情绪及人生感受,但所有内在感受对于我们都是非常重要、乃至不可或缺的。越是逃避负面情绪感受,你越会同样也屏蔽了体验积极美好情绪及丰饶人生感受的可能性。


消极情绪感受的存在不是为了专门让我们难受的,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人生实相的一部分。就像有白天就有黑夜,有风雨也有阳光一样,人生只有开心快乐,你就不可能知道它是开心快乐,更别提享受或品味它了;你只吃糖,就不会知道什么是甜。我们唯有以平常心去接纳、觉察、体验一切喜怒哀乐,其实也就发现没啥可怕的,消极情绪感受本质上跟积极正面情绪感受一样无等差。


当然,人最大的平常心就是顺其自然面对生死。诗人余秀华曾在其散文集《无端欢喜》中谈到她对死亡的看法,她有一次午夜梦回忽然醒悟到几十年后自己死了一切都没有了,自己曾经在世上存在过的痕迹以及那个最令人执着的自我均会彻底消散,空留万古长空。这种感受该是多么令人沮丧空虚而无边寂寞。


人死后身体会腐朽,但自我或心识是否会继续存在,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人要有平常心。以平常心看待生老病死、成住坏空的自然规律,我们也只能无可奈何而安之若素,顺其自然地接受、顺其自然地生活,从而减轻心理压力和减少一些不必要的烦恼。


我想,那些得道高僧之所以能够一直自在轻松过生活,也许不在于他们的外在生活条件多好,可能其根本还在于他们在面对外在境遇及内在心境时,能够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同时面对人生责任挑战时能够为所当为、精进努力;不冒进、不骛远,更不懈怠、不逃避。这就是能让平常人受用一生的平常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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