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东来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紧皱着眉头,回忆刚刚小茹打来的电话。
小茹是他的女朋友,确切地说是要分手的女朋友。
对于这份感情,他其实还有所留恋,只是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已经别无他法,分手才是两个人最好的结局。
小茹一反常态,很沉默。以前他俩也闹过分手,小茹会哭会闹会软硬兼施,却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她只问了一句话:“东来,你会忘记我吗?”
关于这个问题,李东来也不知道答案,他只说我不知道,小茹便不说话了。良久,她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你忘记我的。”便挂了电话。
李东来掐灭手里的烟,转身从沙发上抄起外套就要往外走,他心里不踏实,想去看一眼小茹,没走两步却又停住,反反复复下不了决心。
“叮铃铃……”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把沉思中的李东来吓了一跳,他走过去把门打开时又吓了一跳,门外站着的正是小茹,她脸色惨白,浑身湿漉漉的,裤脚还在往下滴着水。
“你自己在家?”小茹脸色平静地问,根本不在乎贴在脸上的头发正湿湿地粘在脸颊上。
李东来尴尬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小茹问的是什么意思。小茹没再说话,径直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坐垫便迅速地被水洇湿了,像一朵朵盛开的彼岸花。
2、
“下雨了吗?”李东来递过去一条干毛巾给小茹,小茹没有接,她环顾了一下房间,幽幽地说:“还是原来的样子。”李东来讪讪地收回毛巾,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这个房间里处处都是小茹的影子,小茹喜欢的壁纸,小茹买回来的沙发垫套装,桌子也是小茹喜欢的中式风格,上面的长脖花瓶也是小茹买回来的,只是里面的花已经干掉了,颓败的没有一丝生命迹象。
“我和粒心在孤儿院里长大,彼此就像互相的影子一样,这些她也喜欢吧。”小茹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抿了抿,纤细的手腕上赫然有一条伤口婉然,猩红如蛇。“你的手腕怎么受伤了?”李东来焦急地站起来,跑去客卧拿医药箱,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小茹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主卧里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地板上的水印子也曲曲折折向着卧室的方向。李东来提着医药箱来到卧室的时候,发现小茹正打开衣柜往里面看着。
“粒心喜欢黑色文胸,这点我们不一样。我喜欢红色。为什么还留着红色的?”小茹歪着头看着李东来,严肃的样子像是在讨论一个学术问题,李东来皱了皱眉,他感觉很难堪,“小茹,你出来,我要给你处理伤口。”
小茹看了看手腕上的伤,笑了笑:“已经没事了,看着吓人,其实已经结痂了,你看,一点血都没有呢。”她举着惨白的手腕给李东来看。那道伤口很长,李东来想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刚才看的时候,觉得那伤口深可见骨,皮肉都翻着呢,这会儿看,却只是红红的一道,像是纹身一样。
“小时候在孤儿院里,由于性格乖张,我并不受阿姨们喜欢,加上身子又弱,时不时的就会生场病,就更不被喜欢了。长到10岁时,我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样子,那时候,大的小的孩子,都会欺负我,他们也知道,我虽然会说话,但跟个哑巴也差不多,断不会去阿姨那里告状的。直到粒心出现,我才结束了那样的生活。”小茹跟着李东来又回到了客厅,她坐在沙发上,像是自言自语般诉说着往事。
李东来知道小茹是孤儿,可她很少提,他就很少问。小茹的话让他有些惊讶。小茹做他女朋友也有两年时间了,她任性,刁蛮,且性格大大咧咧的,一点都不像小茹嘴里那个有点自闭且性格懦弱的姑娘。
“粒心说从今往后,有她在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小茹点了点手腕上的红色伤痕,那里瞬间就渗出了血珠儿来,“小茹,你干什么!”李东来赶紧过来捉住她的手,“都出血了!”他瞪着眼睛看着满不在乎的小茹:“你总是这样!任性,自私,一点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他烦躁不已,伸手够下茶几上的医药箱,一着急,医药箱没有拿稳,摔了下来,里面的东西也一股脑的翻滚到了地板上。
李东来拨拉着散开来的物品,找出药棉,纱布,消毒药水,手里的力道很大,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心里的郁气发泄出来。
“所以,这才是你离开我的理由!我任性,自私,不顾及你的感受,所以你受不了了,对不对?”小茹无视手腕上滴下来的血,凑到李东来跟前,执着地要个答案。
“是,是,是!你满意了吧!你就是个疯子!”李东来一边大声地说着,一边恨恨地帮小茹包扎好伤口。
“我是个疯子?”小茹低着头,喃喃自语。
“小茹,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再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也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李东来处理好小茹的伤口,心情平复了许多,他点了一根烟,小茹定定地看着他:“原来你说不吸烟,也是骗我的。”李东来没有说话,吐出的烟圈遮住了他的脸。
“跟你在一起太累了。粒心是个暖心的姑娘,这事不怪她,都是我的错,是我移情别恋,爱上了她。”李东来沉声说,“她很在乎你。这才是我一直纠结要不要跟你分手的原因,可是,我们三个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3、
几个月前。
“这个男人不会爱你很久的。”粒心把头发盘在脑后,露出白皙精致的脖颈,围裙上的小鹿斑比配着她恬淡的容颜,竟也不觉得违和。
“不管,反正我最爱他。”小茹把菠萝虾仁夹到碗里,自顾自地吃着,粒心把最后一道薯香麦片摆到小茹面前,也坐了下来。
“你最爱他?那我呢?”粒心夹了一粒沾满金黄色麦片的红薯放进小茹的碗里,小茹埋头吃着,她嘴里塞满了美味,根本无暇回答。
粒心也不问了,低头慢慢吃起饭来。
那天粒心离开小茹家里时,又对小茹说:“跟以前一样,玩一玩算了。”小茹似笑非笑地看着粒心,粒心抿着唇笑:“我不会害你。”
小茹笑了:“你不让我爱他,才是害我。”粒心听罢,深深看着小茹,楼道里的光有些暗,她垂目的时候,脸上就有了阴影,小茹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也知道,她生气了。
小茹这次不想妥协,粒心不动,她也状似不在乎地等着。
“回去吧,不用送我了。”粒心终于开口,她眼含温柔地看着小茹,“早点睡,最近眼袋有点重,我买了眼膜放在洗手池下面第二个抽屉里,记得用。”说完,她转身走进了电梯间。
夜里,小茹收到了粒心的信息:“我到家了,放心。最爱你的粒心。”小茹把身体蜷缩起来,拉过被子盖住了头。第一次抗争,让她鼓足了勇气,也用光了今天所有的力气。
小茹想,或许自己想多了,从小到大,粒心是唯一守着她的人,她确实不会害自己。真希望她能同意自己和东来的事,那这世上就有两个爱自己的人了。
她需要爱,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李东来跟她以前遇到的男人都不一样,他长相英俊,但这对小茹来说并不重要,小茹最喜欢李东来的温柔,他有责任感,说过的话,肯定会做到。这让小茹感觉安心,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爱的温暖,跟孤儿院阿姨们的不一样,跟粒心的也不一样。
即便为了他去顶撞粒心,她也要去守护这份温暖。
几天后。
“东来,我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你公司楼下了,我想吃海鲜了,你陪我去。”小茹坐在出租车上,开心地给李东来打电话。
“小茹,我在开会,一会儿还有重要的客人要来,我没有办法陪你。再说,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公司吗?”话筒里李东来的声音,压得很低,周边的环境很安静。
“我翘班了。”小茹嘻嘻笑着,“那我等你开完会。”
“小茹,你总翘班像什么样子,赶快回去。想吃海鲜,我周末陪你去吃,我一会儿还有应酬呢。”李东来仍旧压低了声音说,但语气明显比刚才焦急。
“我跟你一起去应酬吧,省得你再带女伴,我会吃醋的!”小茹仍旧不死心,“听话,小茹,你赶快回去。周末,明天也行,我带你去吃海鲜。”李东来的耐心马上就要用光了。
小茹的嘴角垮了下来,“好吧。女伴不许带比我漂亮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李东来第一次先挂了电话,小茹怏怏地看着黑屏的手机,直到司机师傅说了声到了,她才发现自己没有让司机停车,仍旧到了李东来的公司楼下。
她去对面的茶餐厅打包了几份下午茶,想着来都来了,上去见一面再走也不迟,再说了,时刻宣布主权是作为合格女朋友的职责,好几天不见,她也想他了。
“嫂子,李总今天没来公司啊,他说有文件需要签字,给他传真到家里。”李东来的秘书Tina边美滋滋地吃着小茹打包的下午茶,边对小茹说。
小茹嘻嘻笑着:“我知道啊。这蛋糕怎么样,店里的新品,不赖吧。”Tina猛点头,“好吃的简直要把舌头咽下去了。”
“Tina,最近有没有特殊客人来找过李总?”小茹又把自己手里的蛋糕推过去。
“嫂子,我明白你的意思,没有特殊客人。有的话,我早就通知你了,你放心好了。”Tina还是个小姑娘,很容易被满足。
“真是好妹妹,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我走了,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小茹迫不及待地想立马见到李东来,她脸上的甜蜜笑容在转过身来时,迅速掉在了地上,被她的高跟鞋瞬间踩得粉碎。
4、
“擦擦你身上的水吧!”李东来再次把毛巾递给小茹,小茹接了过去,搭在腿上,“好冷。”她说。
“粒心说,她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我。”小茹惨白的脸仿佛更白了一些,发丝上的水珠沿着脸颊流进脖子里,她也不去管,只沉浸在一种哀伤的情绪里。
“可她却背着我滚到了你的床上!连她都会骗我,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她真的很在乎你!”李东来又点了一支烟,“以前我们吵架,都是她找到我,让我多多包容你,说你虽然任性一点,刁蛮一点,但也最单纯。”
“小茹,我有好几次都撑不下去了想跟你分手,都是粒心在劝我。”李东来情绪有点激动,“你不要把咱们俩分手的原因归在她的身上。”
“我们吵架,她去安慰你?”小茹的表情很奇怪,“所以安慰到床上?”
李东来的脸憋得通红,良久才说:“粒心温柔又善解人意,没有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对不起小茹,一切都是我的错。”李东来又连着抽了几口烟。
“哈哈……”小茹听罢李东来的话,突然笑了起来,“多滑稽!”她说。
李东来心里不舒服,尤其是小茹用那么轻慢的态度来对待粒心对她的感情。
“李东来,你不是第一个。”小茹站起身,“但是是最后一个。”她向门口走去。
“这世界上最不会欺负我的人,却给了我最致命的一刀,多滑稽!”她打开门,“李东来,我最爱你,可也最恨你!我不会祝福你。”说完,她便拖着湿哒哒的脚步离去。
李东来先是愣了一下,他琢磨不透小茹话里的意思,等他反应过来时,楼道里只剩小茹留下的一滩滩的水印子。
李东来回屋后,刚把湿透的沙发垫子撤下来,门口就传来开锁的声音,他抬头去看,粒心已经开门走了进来。
5.
“下着雨,你怎么来了?”李东来走过去,伸手想环抱住粒心。跟小茹提了分手后,压在心上的大石头被搬开了,像这样子的亲密动作,再不用偷偷摸摸地做。
“下雨?哪里下雨了!”粒心扯开李东来的手臂,走向卧室。
李东来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一轮弯月穿梭在云间,确实是个晴朗的夜晚。可刚刚小茹浑身湿透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李东来心里便有些惊疑。
粒心很快从卧室出来,手里提着大行礼袋。“你这是做什么?”李东来走过来拉住粒心。
“拿东西啊!你跟小茹说清楚了没有?”粒心面目平静地问李东来。
李东来下意识地点着头,“说清楚了。我还让她不要怪你,都是我的错,是我爱上了你!”
粒心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作势又要往外走,李东来着急地说:“粒心,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粒心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我把小茹留在你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带走了,至于我那些,你拿去扔掉就可以了。”
她顿了顿,又说:“说到分手,我真替小茹不值,我告诉她你并不爱她,她还不信,她那么爱你又如何呢?”她口中啧啧有声地摇着头,“真是个蠢姑娘!”
“李东来,你不配得到小茹的爱!”粒心说完这句话,开门离去,剩下李东来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目瞪口呆。
粒心是故意的?
是的,她是故意的!
小茹说他不是第一个,难道是说以前粒心都会这样对待小茹的男朋友,直到他们跟小茹分手?
小茹浑身湿淋淋的样子又浮现在李东来眼前,他猛地拿起外套奔出门去,不管小茹愿不愿意,他都要再去见她一面,真心去道歉,而不是为了什么可笑的“爱情”。
她说滑稽,确实滑稽!
6.
小茹家楼下聚集了很多人,李东来不明所以,想穿过人群进楼里,却发现楼道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我要去801。”他对拦着自己的警察说,警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801户主是你什么人?”警察问。
李东来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她是我女朋友。”
警察拉起警戒线,“进来说吧。”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李东来只能跟了上去。
“你上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警察问李东来。
“一个小时前。”
警察面色凝重,“你确定是一个小时前?”
“她怎么了?”李东来心存侥幸地问,没有直接回答警察的问题。
“她死了。”警察平静地说,“她在自家的浴缸里割腕自杀,死亡时间大约在两个小时前。水漫出房门,被邻居发现,报了警。”警察看了一眼李东来,“所以我才问你,你确定一个小时前见过她?”
李东来又想起小茹湿哒哒的身影,惨白的脸,还有手腕上那道猩红如蛇的伤口。
冷气从心底升腾起来。那不是小茹!确切地说,不是活着的小茹!
“也可能是两个小时之前,我记不太清了。”李东来蹲下身子,捂着脸说。
“你们出现了纠纷?”警察又问。
“我们刚刚分手。”李东来的声音听上去空洞洞的。
警察快速地记录下李东来的话,然后把本子递给李东来:“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的话,请签字。”
“我能去看看她吗?”李东来轻声问。“可以,人已经拉到市立医院太平间,去那里看吧,正好为她办一下手续。”警察给了他一个纸条,“这是我电话,有事可以打给我。”
李东来木然地结接过来,他走出昏暗的楼梯口,抬头又看了看801的窗户,那里灯火通明,只是再没有了小茹。
他拿出电话拨了出去,粒心并没有接,他又拨,再拨,粒心终于接起电话:“李东来,你他妈神经病啊!”
“你这个疯子!”李东来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你才真是个疯子!”他又说。
“任性,自私,一点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你就是个疯子!”李东来喊了起来,“小茹真是蠢,她临死都没有说过你一句不好,我竟还误解她不了解你对她的感情!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真正任性自私的疯子是你才对!”
“你是个魔鬼!是你害死了她!”李东来低吼着,“不,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我爱她却不了解她,不信任她。竟然觉得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
“李东来,你他妈发什么疯呢?小茹怎么啦?”一向温婉的粒心大声地骂着李东来,焦急地询问小茹的状况。
“她死了。这回你满意了吧!”李东来突然笑了,“她在市立医院太平间,等着咱俩呢。”说完,他就把电话摔了出去,一辆汽车疾驰而过,碾在手机的尸体上,瞬间四分五裂开来。
7.
太平间里很冷。
李东来办完相关手续,拿着文件跟着办公人员走在幽深的走廊里。
“李东来,我喜欢你!”
“东来,我这么可爱,你怎么舍得对我生气呢?
“东来,尝尝我做的虾,味道对不对?”
“东来,不许你对别的女人好!你是我的!”
“东来!”“东来!”“东来……”
“东来,我最爱你,也最恨你!”
李东来的耳边都是小茹的声音,他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不得不扶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工作人员停下脚步怜悯地等着李东来,这种事情他见的多了,只是情深又如何,还不是阴阳两隔?他想。
“如果你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她,晚两天也可以。”办公人员劝慰着李东来。
李东来抚着胸口,摇了摇头,他不能让小茹一直待在这么阴森的地方。她那么怕黑,怕冷,他要尽快把她带到温暖的地方去。
那些文件里就有一张买卖墓地的协议,他为她选了一块上好的墓地,阳光充足,风景很好。
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跟着办公人员继续往前走,在走廊顶头左手边的门口停了下来,“就是这里。”办公人员边说边打开了门。
“啊!!”刚走进去,他便吓了一跳,倒退了几步。李东来探身看去,只见床上并排躺了两个女人,一个是小茹,一个则是粒心。
小茹的样子跟昨晚来见他时一样,只是更惨白了些,手腕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外翻,跟他一开始见到的一模一样。
粒心侧躺着,一手伸到小茹的脖颈下,一手搭在小茹放置在腹部的手上,两只手腕上也各有一条深深的伤口,血已经染红了整张床。
办公人员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大喊着来人啊,来人啊。
李东来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很久很久,突然低低笑了起来,继而又哈哈大笑,直到精疲力竭摔倒在尸体床边。
一个月后。
李东来把粒心的墓安置去了北山,而把小茹的墓安置在了南山。
生时,小茹摆脱不了粒心,死了,就让她清静清静。
他把公司交给了别人打理,跑去南山做了守墓人。每天除了打扫小茹的墓地外,还会把周边的墓都打扫一遍,顺带着给那些已逝的人讲一讲小茹,期待她们能在另一个世界里,多多照顾她,让她能感受到很多很多的爱。
他没有去看过粒心。小茹愿不愿意让他去,他不知道,但他自己不愿意。
余生就做个守墓人吧,因为小茹说过,她不会祝福他的,他也知道,自己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