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大观园中是栽有梧桐树的,第二十二回,贾母说“后廊檐下的梧桐也好了,只是细些”。
正月元宵节,大观园中众人都在制灯谜、猜灯谜,遗憾的是大家所制的灯谜似乎都不太吉祥,这让贾政隐隐感到悲哀。《红楼梦》本回的标题:听曲文宝玉悟禅机 制灯谜贾政悲谶语
薛宝钗所撰的灯谜诗:
“有眼无珠腹内空,
荷花出水喜相逢。
梧桐叶落分离别,
恩爱夫妻不到冬。”(打一用物)
谜底是竹夫人。
竹夫人是古时人们在夏季用于取凉的用具,又称竹几、竹夹膝,用竹篾编成,圆柱形,中空,有洞,可以通风,夏天睡时可抱着取凉。
竹夫人也用来做枕头,长度大约一米,摆在床上就像个人,因为常伴入眠,所以取名竹夫人。后来有人觉得竹子做的东西贱不值钱,就把竹夫人叫青奴、竹奴。
“有眼”说竹器是镂空的。眼,即洞,是空。不知宝钗是否借此暗喻贾宝玉像竹篾枕头。
“荷花”是说夏天相偎依取凉,秋冬被弃置不用,借此说夫妻生活短暂。
灯谜用“梧桐叶落”代表秋天,“荷花出水”自然是宝钗自己。
宝钗的灯谜犹如谶语,隐含着自己未来的命运。
宝钗最终嫁给了宝玉,正如秋季的梧桐落叶,恩爱夫妻不到冬,最终宝玉离家出走。
自古梧桐树是忠贞爱情的象征。古代传说梧是雄树,桐是雌树,梧桐同长同老,同生同死,梧桐枝干挺拔,根深叶茂,有春芽、夏绿、秋黄、冬枯叶落之四季变化。无论枯荣,梧与桐不分离。
看到梧桐叶被秋风吹落,再听见雨滴梧桐的凄清之声,梧桐又成了文人笔下孤独忧愁的意象。“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李煜《相见欢》。
秋天又是个离别的季节,落叶离愁,梧桐又引起诗人的离情别恨,“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白居易《长恨歌》……
不管怎样,梧桐总是诗一般的存在。人们喜爱梧桐,广泛种植梧桐。大家深信“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因为凤凰非梧桐不栖。
梧桐树也成了园林造景中不可或缺的植物。陈扶摇《花镜》对梧桐树造景有“藤萝掩映,梧竹致清,宜深院孤亭,好乌闲关”之说。
苏州著名的拙政园有“梧竹幽居亭”景点,旁植梧桐、翠竹,如今梧桐已成古木。
现在大家所看到的梧桐,像上海大街上苍老古朴的梧桐树,是秋日一道道傲人的景色。这种梧桐树叫法国梧桐,并非中国古诗词中的梧桐。
法国梧桐属于悬铃木科悬铃木属植物。我国古诗词中的梧桐则属于梧桐科梧桐属植物,叫中国梧桐,也称碧桐,树形较为笔直,高可达18米,树皮青绿色,叶互生,心形,掌状,在我国被广泛栽培。
梧桐在我国一直作为祥瑞之物栽培于庭院中。梧桐木材柔软,皮里细腻而脆,可制作家具和琴瑟、琵琶、古琴,著名的焦尾琴就是梧桐木做的。
东晋郭璞有《梧桐赞》:
“桐实嘉木,
凤凰所栖,
爰伐琴瑟,
八音克谐,
歌以永言,
噰噰喈喈。”
梧桐树,美好之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