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后一碗热腾腾的稀饭让已经饥饿了一晚的肚子特别满足,所以中国人早起总喜欢喝一碗稀饭。稀饭的品种很多,白米粥、小米粥、牛奶燕麦粥、皮蛋瘦肉粥、八宝粥……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这些五花八门香味四溢的粥让人不由感叹中国市场经济的惊人魅力。
但我最喜欢玉米做的粥。
欢欢喜喜撒欢了一个秋天的玉米由绿变黄,干枯的叶、杆憋着劲把最后一点营养输送给果实,玉米棒子里一粒一粒的玉米整整齐齐的排列,就像精心包裹着的新生婴儿。
我们孩子们最喜欢这个时候,因为大人们忙着收割,无暇管我们这群小孩。大人们挥汗如雨,在密密的玉米地里穿梭。我们也格外忙碌,我们忙着寻找最甜的玉米杆。寻找甜玉米杆是有技巧的,哥哥姐姐们总能找到最甜的,我却总也找不到。我央求哥哥帮我找,可哥哥只是笑话我,说我笨,是个小蠢猪,我气急了,站在玉米地了大哭。
我知道只要我一哭,甜甜的玉米杆就会来。果然,我才哭了一声,立刻一个声音就传过来,“谁又把我家妞妞惹哭了”。这是最爱我的奶奶,家里我最小,却也是最大的,谁也不敢惹我,因为我有两大护法——爷爷奶奶。寻着声音,奶奶在玉米地里找我,“妞妞……妞妞……”我答应着,哥哥一听不对,立刻飞快的跑走了。在奶奶的帮助下我找到了一根特别特别甜的。拿着玉米杆,我高声呼喊哥哥姐姐。姐姐最爱美,每当哥哥满身灰土、狼狈不堪时,姐姐总是干干净净。姐姐喜欢坐在地头编花环,姐姐的手很巧,田间最多的是野菊花,一大丛一大丛长在地头、土坡上,黄灿灿的给这多姿的秋天增色不少。带着野菊花环,我得意洋洋去找哥哥,哥哥一脸鄙夷,说我丑死了。
纵情肆意的时光总是飞快,直至今日,想起奶奶的宠爱、哥哥的嫌弃、姐姐的美丽,我心里甜甜的。好想再回童年,重温轻松自在、温暖环抱、天真烂漫的感觉。只是如今人到中年,宠爱我的奶奶永远地停留在我的记忆里,我的那份童真早已磨灭在岁月的长河中……
午夜梦回,我总能梦到那片密密的玉米地,奶奶在高声呼唤我。
新收的玉米做的粥最好吃,如果用隔年的玉米做粥味道就略差一些。爷爷八十多岁,耳不聋,眼不花,身体好的像小伙子。奶奶总打趣爷爷,说他上辈子是玉米精,这辈子离不了玉米。几十年来爷爷每天早上都要奶奶给他熬一碗玉米粥,必须用柴火灶。爷爷不爱说话,奶奶舀好饭总要喊一声“吃饭了”,爷爷闻声端饭,临走总要看一眼奶奶奶奶,然后蹲到墙根下美美的吃起来。大海碗里,玉米粥黄橙橙,有时会放点凉拌红萝卜,有时是凉拌萝卜叶,更多时候是腌酸菜,不管是什么,与那黄橙橙的的颜色都格外搭配,特别诱人。爷爷爱吃特别粘稠的玉米粥,用筷子夹起来一块一块,似乎这样的吃法格外美味。爸爸妈妈都不喜欢吃这么稠的玉米粥,可我不一样。每天蹲在墙根下的不只是爷爷,还有小小的我,我们爷孙两挨在一起,吃着同样的饭。爷爷说等我长大了,就把他的大海碗传给我。直至今天,每当想起这一幕,我的心中总是暖暖的。爷爷,我的爷爷,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孙女很想你。
如今,晨起像打仗,基本不在家做早饭,早饭很随意的在路边解决。市场上粥的种类那么多,可是很少有人卖玉米粥。我想也许是它太平常、太普通,利润空间低,不符合市场经济的需求,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逐渐被淡忘。可于我,对玉米粥的喜爱已渗入我的骨髓,这辈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