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我对爱情从不勉强,来去随缘,我耐心地等那个让我心安的人踏过万水千山而来。
2017年10月9日 星期一 晴
在爱情里,我见过最为决绝的转身,是在秋林姐决定离婚的霎那。
秋林姐是我所在外贸公司的一个供应商的老板娘。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刚刚新婚,眼角眉梢都是喜意,那些女儿家的温柔洋溢在她脸上,使得她只称得上耐看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姿色。
那时,我刚刚从学校毕业,在公司负责跟踪客户订单,便少不了跟秋林姐打交道。我做事粗枝大叶,每次下的订单明细表里,都会被秋林姐纠出好几处错误。
她心思细腻,每每都是直接电话我让我修改,我亦十分感激她这份悄悄的包涵。不久后,公司年会聚餐,餐后安排供应商领导层一起去唱歌。
在偌大的包房里,秋林姐握着我的手说:“小米,不管你唱歌好不好听,在这样的场合,你都不要冲出去做麦霸。安静听歌就好。”我虽然已然懂得新人在这样的时刻需要礼让,但是,被这样妥帖地关怀着,我内心的感动还是一阵阵涌上来,压都压不住。
自那以后,每逢节假日,我都跟秋林姐打电话。渐渐地,我这个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打工妹,成了秋林姐家蹭饭的常客。对秋林姐和她先生的故事也有所了解。
他们竟然是初恋,自高二谈恋爱伊始,历时7年,有情人终成眷属。秋林姐的先生个子不高,一双眼却极灵活,口才也很不错。
他经常在饭桌上妙语连珠,秋林姐有时候拿筷子头敲他,她家公家婆看着他们笑个不停,一屋子的温馨甜蜜。我很羡慕这样的感情,默默地想:虽然听说秋林姐的先生工作能力不强,但是只要是相爱着的,又何须计较太多呢。
第二年,我换了工作,因为新公司上了新的流水线,我连节假日都需陪着日本客户,去秋林姐家的时候便少了。只在电话中得知她已怀孕三个月了,我也挺替她高兴。对于女人来说,事业有成,爱人在侧,将为人母,是最理想的人生模式了吧。
生活却远比故事更让人难以琢磨,我只看到了开头,却万没有猜到结果。大概在秋林姐怀孕近7个月的时候,工作中的我突然接到秋林姐电话,“小米,我能不能去你那边住几天?”
我十分意外,但听得出她电话里声音明显有哽咽,我没有多问,立即报出公司为我租住的一室一厅小区的地址。半小时后,我在家里等来了大腹便便的秋林姐。
她往日里时常噙在嘴角的微笑不见了,整个人透出一种坚韧的倔强来。我暗自心惊,张罗着她坐下,给她倒了准备好的蜂蜜水果茶。刚坐到她身边,秋林姐一把握住我的手,还未开口,豆大的眼泪便扑簌扑簌一颗颗砸在了木地板上。
是个意外而老套的故事,妻子怀孕,丈夫却和公司的前台文员滚到了一起,心比天高的文员把事情捅到了秋林姐这里。让人愤慨的是,这竟然是第二次!
第一次那个男人求饶求原谅,说是一时头脑发热,绝对会悬崖勒马。没想到一个月后,秋林姐再度收到了前台文员发来的照片。
“小米,我要离婚!”年轻的我被这样的变故打得措手无策,我看着秋林姐7个月的大肚子,想着那无耻男人的背信弃义,一颗心一时因担忧而冷嗖嗖,一时又因愤怒而气鼓鼓,真个是七上八下,不知从何安慰秋林姐。我只喃喃地说:“秋林姐,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在你身边。”
秋林姐终于抱着我大哭出声,“我只有你了,小米,你一定要站到我这边。”接下来的两天,我终于知道秋林姐所说的只有我的真正意思了。
所有的人川流不息地来劝秋林姐。那个男人甚至给秋林姐下跪了,还有素日里善良的两位老人,一边骂着儿子,一边劝着秋林姐。还把我拉到旁边说了半天,毕竟一个女人带着刚出生的孩子有多艰辛,一个孩子没有了父亲有多可怜,一一说给了我这个连爱情都没试过的年轻人。
到晚上,连我都有些动摇,想着要不要劝劝秋林姐。这时,她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小米,吓坏你了吧?不用担心你秋林姐,我不是意气用事。你要记得,如果一个连肚子里7个月的孩子都挽留不了的男人,那注定他是生命中的过客了,决不要强留他成为人生的归人。小米,未来还长,姐姐也会努力生活。”
那一刻,这过客和归人的话语,秋林姐坚忍的眼神都深深地烙印在了我脑海里。此后,我对爱情从不勉强,来去随缘,我耐心地等那个让我心安的人踏过万水千山而来。
秋林姐真的挺着7个多月的大肚子,微笑着处理完所有的离婚事宜。她带着自愿留下来的公司员工,重新注册了新公司。
在她坐月子的时候,辞职的我和她原公司的元老级业务员度过了一段艰辛的创业时光,终于在第二个月,在老客户的支持下迎来不错的业绩。
我结婚的时候,秋林姐坚持把30%的公司股份作为嫁妆交到了我手上。我们工作上并肩作战,生活里也比邻而居。秋林姐再婚的先生十分忠厚,且烧得一手好菜,我们全家是秋林姐家蹭饭的常客。面对邻居们是不是亲姐妹的询问,我们总说:“是呢。”
生命中,总是不断的相遇和告别,也是一程程交替的深情与绝情。有些人,轰轰烈烈的来过,不顾你撕心裂肺的伤痛而转身。再难,也要作别,那是你无需留恋的路人。而我们感激在缘分的眷顾下,在岁月的浸润下至内心深处相知,且延伸为懂得的人,才会成为我们彼此的归人。
那么,谁是你的过客?你又是谁的归人呢?风过处,暗夜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