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作业,老师巡回看订正的情况,订正无误作业无误的作业老师就收回去了,有错的再订正。到我跟前时,老师俯下身子,看我写字。我很紧张,要撕本子吗?
我不敢看老师,不敢跑,不敢捂着作业。
老师轻轻地说:“字写得大,老人看得清楚。给我看,写小一点就可以了。”
老师看我没有反应,指着我本子中的田字格,“你看,田字格,上有天,下有地,左右有余地,不写满,字就写得小了。”
我以前从来没有听到刘老师轻声细语说过话,我还是不适应,有点呆。
“来,你握住笔,我们一起写一个字。”我们?我跟老师是我们?
老师握着我拿笔的手,在田字格中很慢很慢的写那个字的一笔一划。时间好像停止,我所有读书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写着一个字的时间长。
我好像明白老师的意思了。竟然敢抬头看老师,老师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看着我的本子。
开窍就是电光石火的那一刹那。
我开始在田字格中写下一个汉字,竟然没有出框,竟然和老师握我的手写的那一个字一样没有超出。老师点点头,朝下一个同学走去。
这一天我沉浸在莫名的兴奋中,我知道我的问题出在哪儿,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好像一个练内功的人,一口气一直憋着,想冲关,一直都不能成。见天修炼,终于有一天打通任督二脉,练成绝世武功一样。绝世武功我是没有的,这一日的成就不是绝世武功可以比的。
放学路上,很多同学看我都有些羡慕,因为老师在我的身边留的比较久,还教我写字。他们可没这个机会。
差生有差生的福气!
那天老师到底教我写了哪一个字,我已经记不住了,恨自己太高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那个本子这早已消失在茫茫尘埃之中,不见踪迹。如果能够保留,我想我一定视它为珍宝。
有人说断舍离,这样的字,这样的本子,我如何断舍离?
想断,想舍,想离,没有了,拿什么断,拿什么舍,拿什么离?
那天的回家作业,我很认真地写着。写出框的我就不满意,撕掉!重写!竟然不是等到刘老师撕掉重写!
我妈都觉得我不正常,一个平常的家庭,哪有多余的闲钱买本子给你撕的。
第一次,在没有给老师看作业之前,我满意自己的作业。
不出所料,第二日的作业,老师用鲜红的红笔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分数,这个就不说了。
老师在一日总结时说到我,进步很大,能听进老师的话,改进自己的不足,是个好孩子。
当然其他人也是好孩子。
老师的表扬我很开心,昨夜的辛苦没有白费。我要天天都做个好孩子!
朱老师是个很整洁的人,刘老师也是,只是以前我没有关注刘老师的整洁。
朱老师给我们示范整理讲台,用一块抹布,轻轻柔柔地从一边擦到另一边,每一条擦痕都重叠。讲台虽然老旧,因为干净,显得素雅庄重。粉笔盒放在桌角,和两条边相切,这是我以后懂得的知识。同学交来的作业,每一本都棱角对齐,规规矩矩码放。
我很惭愧,因为我不讲卫生,喜欢卷作业本,书也如此。,每一本用过的本子每一本书到最后都成了油卷,哪来的棱角?
我们的新书,老师找来一些画报,给我们包上书皮。我第一次知道,有书皮这么美好的东西。
我的本子,我每次都注意不要折起来,有的话,就抚抚平整。
擦黑板,我们向来是大呼小叫,踮起脚蹦来蹦去,满教室乌烟瘴气,白粉飞扬。
朱老师,擦黑板就像擦桌子,按紧黑板擦,慢慢推动,浮尘不起。她的动作那么优雅,这个词我是多年之后才说得出的。老师不在教室的时候,我们都在擦黑板的时候看谁最接近老师的动作和效果。有时胆子大一点的敢跟老师说,谁今天擦黑板最像老师。老师往往笑一笑,不说什么。跟老师说话,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
扫地,我们都是拿起扫把当枪使,乱拨拉一气,草草了事。
朱老师也不说我们,只是拿起扫把,从墙角开始扫起。平时没有注意,现在看看,每个墙角都有灰尘蛛网。青砖铺地。朱老师扫过的地面,就显出素净,很淳朴的一种美,和瓷砖大理石不是一回事。一个地方,奢华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干净,自然的干净!
我们很多同学又学老师的样子扫地,以前我们好像真的没有谁会扫地一样。又有人和老师说谁今天扫地最像老师,老师往往一笑,不说什么。和老师说话的人好像多了起来。而我还是离得远远的。
日子就这么过着,我好像忘了刘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