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让妈妈怎么办?!

取图于网络,擅自取名为孤独

有一个小男孩,7岁,长相清秀,个子高挑,如果能健康长大,大概会是别人口中的小鲜肉。


儿童医院总是吵闹,永远都有停不下来的哭喊声,这里烧伤科和神经科是合并在一起的,无数孩子忍受着烧伤的疼痛,父母的自我责备更是络绎不绝。


在浙江大学附属儿童医院的一个病房里,安静、阳光充斥着这里,但看着还是阴郁。


床上躺着一个小人儿,鼻子上贴着敷料,一根空肠营养管从他的鼻腔引出。他的奶奶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他的身子,他已经高烧3天了,体温一直在38.5-39.8℃之间波动,就是不降下来。


奶奶自言自语着:“为什么就是不降下来,什么方法都用了,降温药也不管用,物理降温该做的也做了,怎么那么多天就是不降下来呢?”


病床的孩子也许是听不到奶奶的自言自语的,男孩连讲话都讲不清,他没有力气去讲话。每次护士进来做一些基础操作,他想抵抗,但没有力气,他想发声,发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嗯……”的表示拒绝的声音。


即使被孩子的病痛折磨得白了许多须发,但奶奶和妈妈依旧对护士很客气,感谢的话一直挂在嘴边。


孩子一直是奶奶和妈妈照顾着的,从未见爸爸来过,也极少有其他探病者出现,大概所有人都对这个小生命不再抱有希望了吧。


除了他妈妈,和他妈妈的妈妈。


上天好像是想要给这个小男孩一个机会似的,有一天晚上,小男孩对守在边上的妈妈说:“我冷。”妈妈激动坏了,泪水都没有擦净就来护士台询问有没有多余的棉被。


一个病床一床棉被,这是医院规定的,没有备用的被子。这边住院病床长期满人,没有棉被可以给他们。妈妈被告知没有多余棉被也不恼,道谢后大半夜想要跑下来买棉被,大概是被突然而来的希望冲昏了头脑,护士忙拉住她:“大半夜的去哪里买被子,我们值班室的被子要么先给你拿一条,你明天白天让孩子奶奶顺道拿一床被子过来。”


护士是一个委屈的职业,这里的护士不会对每个人都像对待上帝那样,他们对待病人的态度,起决定作用的基本上是患者本身,因为工作性质他们不会表现的不友好,但如果你态度好,他们对你会更好。且不说护士一天忙到晚连喝水都要挤时间,没人愿意热脸贴冷屁股,更别说着了火的屁股。


妈妈跟着护士去值班室抱了被子,仔仔细细的给男孩儿盖上,一晚上都没闭眼,深怕错过了孩子一瞬间开口说话的时候,只是男孩儿后来一直在睡觉,没有再说一句话。


早上奶奶拿来了被子,把值班室被子还给了护士,询问护士孩子昨天说话了,是不是意味着病情转好了。


护士不能给出确切的回答,男孩儿是脑垂体瘤,做了手术,把瘤拿掉了。这瘤长在这,能不能康复成原来的情况就只能看上帝的心情了。奶奶不贪心,她说只要能自己吃东西就好,那样回恢复起来就快了。


护士还是不能给肯定回答,让奶奶去问医生。


这已经是做完手术的第6个月了,男孩儿瘦成了皮包骨头,奶奶头上的黑发也渐渐消失不见了,剩了发梢漆黑。


他不能吃东西,唯一的营养来源是从空肠营养管灌入的营养物质,管子在鼻子、喉咙里很难受,可他甚至没有力气伸手去把管子拔掉。他太瘦了,每隔一小时就要翻一次身,可即便他被频繁的翻身,骶尾部还是被压红了,护士给他贴了一张减压贴以防发生压疮,可没什么用,那快发红了的区域越来越大、越来越红,就像快溃疡了一样。


这天中午,男孩儿的体温降下来了,护士拿着耳温仪到男孩儿床边,妈妈正靠着睡觉,护士轻声把她叫醒,妈妈醒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第一反应就是伸出双臂护住男孩儿,看清是护士后赶忙把手收回去,让护士给男孩儿量体温。体温下来了,37.8℃,还是有点低温,奶奶却像是不关心这点温度一样的,拉着护士的手哽咽着感谢护士。


是夜,奶奶急急忙忙跑到护士台,急切紧张让她说不清话,护士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在看到她的表情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抬腿跑向了病房。


男孩儿发生了抽搐,嘴里有微量泡沫,护士让实习护士叫来医生,两个资历老的护士在病床前抢救。


当晚男孩儿被送去了ICU(重症监护室),ICU是不允许有陪客的,妈妈呆坐在病床前,没有眼泪,大概是流干了吧,奶奶在边上,像是个泪人,身体不可抑止的颤抖,她想安慰妈妈,开口却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他之前还说话了的,他不会……”


妈妈一晚上没有说话,也没有睡觉,就是看着那张空着的病房,第二天一早到了护士台。


“你们把那个床位整理一下吧,不要浪费床位,还有孩子要看病呢。我们已经整理好东西了,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奥。”


坚强的人总让人心疼。


之后好几天都不知道男孩儿的情况。


5天后,男孩儿从ICU又转回了这个病房,伴随而来的是医生告知护士,让护士与之好好沟通,做好准备。


此后第3天下午,护士拉着妈妈说着话,妈妈眼泪不断从眼眶溢出,说不出一句话,只一个劲的点头。


护士跟妈妈说,孩子已经很坚强了,留了那么久,你们也很不容易,回家做好准备吧。


护士讲不下去了,只是拿来餐巾纸给她擦眼泪。


在这段期间,也有一个孩子,脑垂体瘤,是个女孩儿,读小学了,10岁左右,已经剃好了头准备第二天的手术,当晚发生抽搐,床边抢救后转至ICU,下去没多久,父亲上来整理衣物,未说一句话,一天后ICU医生说,家属放弃治疗,回家了。


相比来说,男孩儿比女孩儿幸运点,他有个爱他,且愿意对抗命运的母亲。


妈妈在病房前坐了很久,双手捂面,无数次的重复着一句话:“孩子,你让妈妈怎么办。”


那天,男孩儿办了出院手术,妈妈在床边笑的很灿烂,抱着男孩儿削瘦的肩膀说:“孩子,我们回家啦,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男孩儿说不了话,只是喉咙了发出了类似“嗯”的声音,被拉的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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