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想过,会以看病的方式陪母亲远行,去上海。
住在乡下的母亲身体不太好,但每次打电话都说家里好着,劝我不要太操心,要我安心工作,照顾好孩子,我便心安地躲在自己的安乐窝里。偶尔去看母亲,也是匆匆来回。
母亲的左眼因视网膜脱离导致失明,竟然自己偷偷到县城医院去看,直到右眼视力也越来越弱,才不得已到市医院去做检查。当得知市医院对视网膜脱离手术根本无能为力时,从没出过远门的父亲才与我电话商量。
多方问询和网络查询后,我决定带母亲去上海手术,母亲很是不安:“那么老远,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工作忙呢,还是不要看了,我不要紧,右眼还行。”
母亲的话很让我痛心,这样的时候居然还在担心我的工作!我说请了假,机票已经预定,一定要去的。母亲便低头不作声,仿似欠着我什么,那神情,愈加让我心痛。
临行前,给母亲买了两套衣服,拆掉标签,拿针线加固了钮扣,洗干净带回去给母亲走时穿,母亲欢喜着,言语里充满感激:这衣服很贵吧?想起小时候,父亲上班一走便是整天,母亲除了烧饭、照顾家禽,还要伺弄几亩田地。离家不足三里的集市,母亲一年到头也难得去上一两次,我上小学的时候便学会了自己买衣服,每次总是我看中哪件,便理直气壮回家问母亲要钱去买,那个时候,幼小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母亲手头是不是有钱,对母亲哭闹是那么理所当然。而如今,我的经济条件比父母宽裕的多,母亲却把我应尽的孝心当作恩赐。
见到眼科专家,母亲顾不上医师是否听得懂她的家乡话,反反复复问:左眼的病状会不会影响到右眼?当医生告知母亲手术后视力会有一定恢复,而且不会影响到右眼,母亲这才不再作声。拿到入院证,母亲多天来少有的高兴,一路上不住说:只要不影响右眼,还能看见烧水做饭,往后就再不这样拖累你了。母亲用“拖累”这个词,让我心里很难过。我小时候一直体弱多病,最明显的症状是鼻出血,平日里拿棉花堵了鼻孔或是冷水拍了脑门便好,有一次却怎么都不管用,堵了鼻孔,血从嘴里流出来,我哭着问母亲是不是我要死了,母亲惊得脸色惨白,流着泪抱我到村卫生院,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母亲近乎哀求的声音:“您想想办法,这孩子就算是憨了傻了也不能丢掉呀!”那个时候的母亲,哪里想过要什么回报?如今,母亲一定忘记了当初如果我憨了傻了她一定也会留下我孱弱生命的愿望,母亲又哪里想过,那样我会不会拖累她一辈子?
手术效果很好,母亲的视力渐渐有了恢复,前后不过半月时间便出院回家。为了更好地巩固疗效,按医生的嘱咐,母亲每天还要做几个小时的俯姿功课,我担心母亲在家里又闲不住要干活,便要在家待些天,母亲急了:哪里要你照看?我又不是小孩子,耽误这么长时间没上班,半个月没见着孩子,你非要我赶你回去?
我终于没有拗过母亲,在母亲眼里,我是一个七岁孩子的母亲,孩子似乎比她更需要我。母亲言语神情里总是充满了亏欠和不安,半个月的时间,仿佛是她硬生生抢了去,唯独没有计算过自已消逝的青春里给了我多少个春夏秋冬。此时,我多希望母亲能够心安理得地对我说:我还病着,你留下来照看我好不好?
走出家门的时候,我忍不住哭了,没敢回头,怕母亲看见。
爱的不等式
最后编辑于 :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