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铁骑。轰鸣绵延百里。
错过那班列车,仍记起来时路。
捆绑这牵挂与羁绊,踏上魔幻之旅,
每个奔赴远方的人,终将抵达故乡。
这是来自网易图集的一张图片,1月13日,春运第一天,广西梧州一位父亲将儿子“捆绑”在腰间,踏上摩托,开始了400多公里的返乡路。每年春节,有数十万“春运铁骑团”成群结队,开启这样的返乡之旅。
我们无法得知这位父亲离开家乡的目的,只能为他回家的勇气赞叹。也许他的家乡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与农作物相伴长大,也许他在都市里,只扮演着庞大机器上的一枚零件,机械地活着。而此刻,他更像一位浪漫的古典骑士,将他的家族牢牢掌控在自己的“铁骑”上,一往无前。
每年春节,我们都在感慨年味淡了,北方的都市里不再有烟花,年货跟日常的食物并无二致,拜年的礼仪也不再循规蹈矩。我们将过年的意义聚焦在享受年味上,忽视了过年的意义是团聚,而团聚的意义也许正是——我奔赴无数远方,终将抵达故乡。这过程在舒适的头等舱上,在飞驰的高铁上,也在冷雨中的这位“骑士父亲”身上。
有人用诗意调侃“地球是圆的”这一真理:“除非有人骑马一直朝前走,路过所有的草原,海,山,城市和岁月,最终回到你身边,这样我才同意。”也有人正在用“回家”践行着圆满这一真理。在春节,所有的出发都以回归告一段落。回家是一种执念,对家人和故土的依恋,慢慢累积成一种惯性,又幻化成一种真理,执着到不需要理由。
故土的概念在农耕民族中诞生,家成为世代耕种繁衍所在,就像身体发肤,撕扯不去。新闻里的父亲和儿子,驾驶着现代“铁骑”,像游牧民族般奔突千百里返回故土,让两种文明在春节这一刻奇妙地连接在一起。
每年春节期间,中国的流动人次以数以亿计,春运被媒体称作世界上最大规模的人口迁徙。“人口迁徙”的原本涵义是,人类或因天灾、或因战乱,为了找到更适合生存的地方远走他乡。中国三大人口迁徙——闯关东,走西口,下南洋,在影视剧中被演绎成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豪迈,但迁徙的原因,却只是无奈。
正如当代中国的现实困境,在物质和观念上,城市都像一只巨大的海绵,不断侵蚀着农村。在城市化的发展路径上,有人说这是现代文明的规律,富足的城市人最终会回归田园,但,人们离开城市或固守农村的理由又在哪里?
每年奔波在春运中的旅人,除了来自农村,有一半又来自欠发达城市,他们奔向更好的城市,不为谋生返乡,而是为了更好的资源和生活。以东北城市哈尔滨、沈阳、大连高校为例,留在东北的人才逐年下降,这让一个城市的振兴力不从心。如果说游牧文明是群体性开拓,我们的“游牧”是个体的进阶。我们生存的时代正在经历游牧文明的变种,农耕文明的信仰,仅留存在春节回家这一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