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文章后面你不知道的事:
——感冒加重了,今天更冷,连吃完饭身体都还是冰的。
起床都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写完东西,一直就是贵娟这个人物,是“美人娟娟隔秋水”还是红杜鹃。可是“美人”在古称里面说的是道德高尚的人,在杜甫笔下也是,而红杜鹃用起来也很牵强。最后只能用丢手绢儿这个梗,虽然字也不一样,但至少贴近小孩子的生活,小孩子看世界的眼睛总是比大人的简单。
在《映山红》里面并没有说明男人给了贵娟什么,但大多人都可以猜到那是一个名字,我却没想好,原本打算用新月,《穆斯林的葬礼》里面的人物,想想还是算了,后来打算用歆玥,这是我给侄女取的名字,也不能用,后来打算用欣玥,都是寓意为掌上明珠,最好还是决定用欣悦,映山红的寓意,开开心心,纯洁而美好。
后面还有很多东西要写,今天也没有准备明天的稿子,明天必须写完一篇还得准备后天的稿子,或许一会儿又得着手准备了。看了一会书,看了一点点电影,日子也算凑合。
日子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说的,除了写的稿子。
叶子已经掉光,整个山头只剩下石头和枯瘦的树干,叶子腐烂在树木的周围,最后被翻进泥土,为来年的树木提供肥料,循环往复。
男人坐在一个大石头上,石头很高,可以看到这个山头,再延伸出去,可以看到男人回来时候的路,偶尔有车跑过,车轮声远远回荡。贵娟站在远处,拿着一根细木条,抽打着石头,有车的时候会看看车,直到车子进入拐角,消失在视线里。
贵娟看着男人一个人发呆,鼓起勇气说出今天一直想说的话:“三叔,你真的是作家吗?”
男人愣了愣,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问这个问题。
“算是吧!”
“那你一定看过不少书!”
“嗯,看了不少,记得的却不多!”
“那你一定知道很多东西。”
贵娟突然停下手里的木条,抽打声也戛然而止。
“三叔,你给我想个名字吧!我不喜欢现在的名字!”
这更是出乎男人的意料,他嘴角弯了弯,他很好奇这个小姑娘想的东西。
“为什么呀?”
“你看二婶家,依然和安琪,名字都很好听,我名字是我爸取的,他说女孩子家就得学会做衣服,带娃,所以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我不要待在家里面,我也不要在村里面带娃种田。”
“这名字听起来也土,一听就知道没啥文化,在学校里面他们都说我和依然、安琪她们不是姐妹,说我们名字都不一样。每次玩丢手绢游戏的时候都说丢贵娟,丢贵娟的。”
“我比贵平二哥小,但也读了二年级,爹娘都说我聪明,是块读书的料,我想去读大学,他们说最好的是清华和北大,我就读这两个,其他学校都不要。”
贵娟坐在男人旁边,完全忘记了昨天她还记恨着自己的这个三叔。
“三叔,我老听爹提起你,说你小时候成绩特好,却不读书,跑了。那时候我也不喜欢你,觉得你这人不珍惜机会,二婶说过不读书的都不是好人。特别昨天你睡我的床,后来我去都感觉臭臭的。昨晚我听爹说你还写书呢,我觉得写书的人特神气,我们在学校学的课本,一切都得按课本来,课本有啥我们学啥,老师总说书里讲的都是对的,叫我们跟着书走就行。”
“爹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告诉我名字是不能改的,其实我知道,可以去改,只是因为没有关系,去改名字挺麻烦的,什么程序都得走。”
“那你想要个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好听,听起来像个读书人就成。”
男人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就有那么多想法。记得男人以前遇到的孩子,有和别人抢玩具的,也有每天和父母吵闹的,也有安安心心做家里面的太上皇的。城里的小孩子大多都不怕死,因为父母可以给他们任何东西,贵娟却是不认命,因为父母给不了她任何东西,连一个名字都不能让贵娟满意。
男人并没有给贵娟想一个名字,名字是自己的,别人想的名字也是别人的,就像现在,如果叫男人取名字,那名字几乎都是从女人的名字衍生出来的,算不得贵娟的名字。
贵娟哭了,哭得很伤心,躲在石头下面,双手抱住膝盖,眼泪哗哗哗就流下来。贵娟不明白,为什么她连有个好名字的权利都没有,她跟爹娘抱怨过名字,爹娘还骗她,学校里面的同学也嘲笑她,每次贵平二哥都帮她的忙,后来连二哥也一起被欺负。贵娟成绩很好,每次都能拿第一名,老师在叫她上台领奖的时候,下面总是会一片笑声,其实农村很多人的名字都和贵娟一样,可为什么就贵娟一个人被同学们欺负。
如今的时节是很少看到太阳的,黑的也早,不久树林就像地狱的鬼爪一样,密密麻麻,干瘦而狰狞。贵娟已经没有哭了,一个人坐在石头的一角,看着远方的公路,以后她会从这条路离开家,去读清华北大。
“贵娟,你知道吗?名字都是父母给的,一辈子也丢不掉,不管你怎么变,父母记得的也只有以前的名字。”
贵娟没有说话,站起了身,抹了抹眼泪,望着远处,脸上的高原红仿佛成了冬天里升起的旭旭红日。。
“三叔,我不哭,哭没用,还得靠自己抹眼泪。咱回去吧,天也快黑了,爹娘饭菜也该做好了。”说完贵娟就跑向回去的路,声音里面没有委屈,没有泪水,清脆得像百灵鸟,干净得如一汪清泉。
还是来时候的路,两旁全是灌木丛,还得穿过一片桑树林,都是一些五六米高的树木,在黑幕中将林地遮掩的更加昏暗。贵娟似乎已经很熟悉这条路,尽管看不清路,依然没有一丝停顿,男人只好跟着贵娟,以免被石头绊着。
回去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了,老大招呼男人坐下,问男人那片梨怎么样,语气里说不出的骄傲。
男人和老大一人一句的交谈着,大多时候还是老大说,男人低声应和,偶尔老大会问问男人的想法,男人也只是一字带过。男人发现贵娟早早的就睡了,贵富和贵平则跑去了有电视的那个房间,端着一个装满了饭菜的碗,等看完了电视以后碗里面依然装满了饭菜。
村庄里面的狼狗还会叫唤,冷风吹的很响,男人去看孩子们的被褥是否盖好。只见贵富和贵平一人抱着被子的一角,却都把小腿放在了被子上,男人只能慢慢将被子给他们盖好,以免将他们弄醒。贵娟也已经睡着了,一双小手缩在被子里面,身子蜷缩在床上。男人伸手去给贵娟拉被子,手却怎么也收不回来,被子的边上的湿痕还没有捂干,对着贵娟眼睛的位置。
冬天也快走了,大山的黑影藏在黑夜中,比黑夜还黑。
一张纸落在贵娟的怀里,贵娟把它搂的紧紧的,那是贵娟的名字,和映山红一样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