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恋,黄药师至死都未捅破的那层纸

桃花岛孤悬东海,远离世俗,陆岛遥遥相望,老死不相往来。

寻常船夫眼里,桃花岛是群魔乱舞的恐怖之地;少女梅超风心中,桃花岛是梦寐以求的人间仙境。

桃花岛上,师父黄药师学贯古今、慈爱温柔,大师兄曲灵风文武双全、沉静内秀,二师兄陈玄风坚毅冲动、桀骜不驯,四师弟陆乘风、五师弟武罡风、六师弟冯默风年龄尚小,却也聪明伶俐、顽皮可喜。

数载时光,恍如流水,师徒七人,乐哉悠哉。

桃花影里,少女初长成,十五岁的梅超风秀发如云,亭亭玉立,闲时临水照影,容颜如画,连自己都觉得很好看。


【黄药师 · 心悦君兮君不知】

孟子曰:“知好色而慕少艾”,实为至理。

曲灵风三十岁,身材高瘦,面容俊秀,同师父一般文武全才,他时常代师授艺,教超风读书识字、习武练剑。

“阶上簸钱阶下走,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柔白纸笺上,笔迹淡雅、潇洒瘦硬。 曲灵风一声不响将纸笺递给梅超风,神色古怪,眼神异样。

梅超风轻问:“师父的字?”

曲灵风点点头,又拿一张白纸笺盖在第一张纸笺上,仍是师父飘逸潇洒的字迹:“江南柳,叶小未成阴。十四五,闲抱琵琶寻。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

他手中执着一叠白笺,扬了一扬,每张笺上都写着“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

梅超风顿觉心慌意乱,无所适从,脸上热辣辣的,一颗心怦怦乱跳。

曲灵风似笑非笑:“师父抄写的是欧阳修的词,欧阳修见到十四五岁的外甥女美丽活泼、温柔可爱,竟忍不住喜欢上了她,但欧阳修当时已年届五十,只能‘留心’,有感而发,遂做此词。”

“师父为什么总喜欢抄写这首诗,小师妹,你懂了么?”

超风慌乱摇头:“不懂!”

曲灵风凑近眼前:“真的不懂?”

超风再摇头,曲灵风笑了笑,意味深长:“那你为什么要脸红?”

超风又羞又怒:“我告诉师父去。”

曲灵风突然脸色苍白,声音发颤,似乎极为害怕:“小师妹,千万别跟师父说!师父知道了要打断我的腿,那么谁来教你武功呢?”

【陈玄风 · 执子之手,与子同贼】

陈玄风粗眉大眼,全身筋骨,经常默不作声地瞧着梅超风,直瞧得她面红耳赤,方才转头走开。

岛上桃子成熟时,陈玄风捧来一把鲜桃,放在梅超风桌上,一言不发。

陈玄风似乎从来不知道掩饰感情,趁梅超风不备,突然牵住她手:“贼小妹子,我们偷桃子去。”

梅超风不乐意,甩脱他手:“你叫我什么?”

陈玄风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我们去偷桃子,是做贼,你自然是贼小妹子。”

梅超风反问:“那你呢?”

陈玄风昂头:“我是贼哥哥。”

超风大声叫:“贼哥哥!”

陈玄风点头应了:“是啊!贼哥哥要偷贼妹子了。” 梅超风没理他,心里却觉得甜甜的。

那天晚上,两人偷了许多桃子,黑暗之中,陈玄风一把抱住梅超风,梅超风挣不脱,突然间全身酥软,陈玄风俯在她耳边:“贼小妹子,我要你永远永远跟着我,决不分开。”

师父隐晦而模糊的诗词,超风似懂非懂,也不愿懂,那样高不可攀、虚无缥缈的感情超风承受不起。曲师哥温柔如水的眼神,超风心知肚明,却只能视而不见,她心中只有贼哥哥,那个时而冲动时而粗鲁,却简单热情宛如冬日烈阳般的二师兄。

【情变】

丁酉年三月十五,花好,月圆。

梅超风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自己正与贼哥哥亲热温存,窗外忽然有人怒喝:“陈玄风!你这畜生,快给我出来!”

那是大师兄的声音。

陈玄风匆忙穿衣,风一般冲出门去,二话不说,出手便是落英神剑掌的杀招。

超风害怕得很,大声求道:“大师兄,对不起,求你饶了我们!”

曲灵风语气出奇的冷:“饶了你们?‘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这是谁写的字?我饶得你,只怕师父饶你们不得。”

陈玄风功力远不及曲灵风深厚,很快便被完全压制,厉声嘶吼:“你真的想打死我?”

曲灵风攻势如潮:“那还有假的!梅师妹,你说要跟师父练一辈子功夫,永远服侍他老人家,你欺骗师父。”

陈玄风勉力招架:“师父不管,却要你管!你不是多管闲事,你是吃醋,不要脸!”

曲灵风义正辞严:“我不是吃醋,是代师父出气,今日打死你这无情无义的畜生!”

梅超风从窗子里跳出去,伏在陈玄风身上:“大师兄饶命,大师兄饶命!”

曲灵风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黄药师 · 我的心深如大海】

次日,师兄弟三人被师父叫到了试剑亭。

黄药师的神色宛如暴风雨临近前的天空,一阵比一阵阴沉,反复问:“为什么?为什么?”

陈玄风豁出去了:“大师兄见我跟小师妹好,他吃醋,要打死我。”

黄药师不住摇头:“灵风,命中注定如此,没有用的。”

梅超风大哭,跪在黄药师面前:“师父,是我不好,求你不要责罚大师兄。”

黄药师的怒火彻底爆发:“灵风,你为什么要背‘何况到如今’这两句词?为什么要责问超风,说她欺骗我,说她答应了一辈子服侍我,却又做不到?哼,你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黄老邪跟人说话,有人偷听,黄老邪会不知道吗?嘿嘿,你太也小觑我了。我有什么气要出?要出气,难道我自己不会?我可没派你去打人!我如派你打人,是我吃醋了。玄风,超风,你们出去!”

亭中传来曲灵风的惨叫,黄药师用一根木杖,生生震断了曲灵风双腿腿骨,向众同门宣称:“曲灵风不守门规,以后非桃花岛弟子。”

大师兄被遣送回临安,师父不再跟梅超风和陈玄风说话,也不再传他们功夫。

过不久,黄药师出外云游,两年之后,黄药师带回一个女子——阿衡。

阿衡年纪很轻,和梅超风同岁,相貌也有三分相似,半月之后,黄药师阿衡完婚。

黄药师依仗师父的威严和绝世的修为封住了悠悠众口,假借另一位女子遮掩了自己对徒弟的爱慕之心,他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却始终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无法面对心灵深处的无休拷问。

这件事,成了黄药师心中的一根刺,时日越久,扎的越深。

夜深人静,抑或独饮大醉,黄药师喃喃低语:“再没人胡说八道,说黄老邪想娶女弟子做老婆了吧?”

【黄药师 · 天涯思君君已逝】

许多年后,浪迹天涯的黄药师,遇到了一位古墓派的少年,名叫杨过,两人酒逢知己、一见如故。

黄药师打趣:“听说你反出全真教,殴打本师,当真邪的可以!不如你再反出古墓派,转拜我为师,我传你衣钵,好叫世人得知,黄老邪之后又有个杨小邪!”

杨过一怔:“却是为何?”

黄药师促狭一笑:“你先不认小龙女为师,再娶她为妻,岂不名正言顺?”

杨过仰头:“这法子倒好,可师徒不许结为夫妻,却是谁定下的规矩,我偏要他既做我师父,又做我妻子!哪怕人人都不许我,我宁愿死,也要娶她!”

少年斩钉截铁的话语落入黄药师耳中,宛如飓风席卷心海,掀起无边惊涛骇浪。

师徒恋,那层虚无缥缈的薄纸阻碍了他一辈子,却被眼前的明朗少年一句话捅了个通透。

黄药师仰天长啸,响遏行云,却遏止不住奔涌的泪水。只是那时,桀骜不驯的陈玄风早已横死大漠,曾经宠爱的梅超风也已香消玉殒,魂归九泉。

勘破了情之迷障又如何,修为通天又如何,伊人已逝,无力回天。

黄药师独立风中,白发飞散,夕阳斜照,留下一辑苍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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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一个女孩,她叫梅超风

【2】少女梅超风与暖男黄药师的幸福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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