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则关于肉价下降许多人排队装香肠的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
大热天装香肠不怕香肠坏吗?仔细看新闻以后才得知,因为近期肉价下跌,所以人们才争相装香肠冻在冰箱里,弥补去年肉价高而没有怎么装香肠的遗憾。
四川人对香肠有一种特殊的情结,仿佛过年不吃香肠,就压根儿没有过年的感觉。
现在装香肠特别方便,买了肉以后,都不用出市场,专门有地方能用机器帮你装。拌料、切割加灌装,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
而在我小的时候,家家户户装香肠都是一项大活儿,要全家总动员,靠纯手工来进行。
小时候对香肠是真的很馋,一说到吃香肠就忍不住咽口水。年年都盼着快到12月,因为这时,正是要装香肠的时候。
当母亲招呼我说,今晚我们装香肠吧。我自然是撒着换地举双手赞同。
母亲和父亲从市场买来新鲜的五花肉,切成长条,撒上盐、花椒、拌上醪糟。小孩儿不太爱吃麻辣口味儿的香肠,母亲还特意要来了广味甜香肠的配方,往香肠里撒上冰糖粉。和匀了以后,等它码料入味。
码上料的猪肉,那是真的很香,一阵阵香味不断地窜入鼻子,引得我口水滴答直流。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家人们聚在一起可以开始做香肠了。爸爸手大,有劲,负责装灌;妈妈手灵巧,负责给每一节香肠系绳;而我人小力微,负责将棉绳分出来,以及拿针扎孔排气。
分好工后,开始行动。爸爸拿出白色的灌香肠的漏斗。这种漏斗是专为做香肠而特制的,两头开口都挺大,一头套在肠衣上,另一头往里塞肉。塞肉时有讲究,肥瘦要间杂着塞,塞了后还要挤一挤,让肉更紧实一点。不能塞多,多了肠衣会破裂,少了香肠会不饱满,容易坏。
父亲塞好后,母亲就拿着我早已分好的棉线将灌好的肠系成一节一节的。长短可以由自己,但为了在锅里蒸煮方便,一般不会弄太长。有时母亲也会为我专门做一些她所谓的“大枣肠”——每节香肠间系得很短,像圆滚滚的大枣一般。我吃起来一口一个,非常方便。
扎孔排气的工作,我做得特别好,母亲笑着表扬我,扎得太棒了,排了气的香肠肠衣会把肉包裹得更好,香肠也更好吃。听到更好吃这话,我扎得更起劲了。当然,这可不是乱扎一气,要选空的地方,还不能在一段地方反复扎,否则,肠衣会有坏掉的风险。
如果真有一段坏掉,那也不能剪,用棉线将坏掉的两头扎上,看上去很像两列火车中间,挂了一条白线。而这两列火车即将行驶到我的肚子里,乖乖地与其我为伴。
很快做了满满一大盆香肠,拿盆扣在上面,第二天是必须放挂在外面去晾晒的。年前的那半个月,如果你到四川的大街小巷走一走,你会看到家家户户的窗户外都挂满了如鞭炮一般红彤彤的香肠。
四川的盆地气候导致晾晒东西容易长霉,而冬季的这两个月相对来说冷一点,干燥一点,苍蝇和鸟也比较少,挂在外面的香肠是不容易被虫爬、鸟啄的。
讲究一点点的人家会在每天傍晚时将晾晒的香肠收回屋里,第二天再挂出去,据说是为了防止“扯霜露”。等香肠表面晒出白色的盐霜时,就可以收到屋子里封存进冰箱等待食用了。
过年时节走到四川人的家里,每家每户的饭桌上都会有一盘切好的香肠。然而神奇的是,哪怕是买同样的调料做出的香肠,每家香肠的滋味还都不一样。
有的甜的,有的咸的,有的有辣椒,有的有花椒,有的颜色更深,有的颜色更浅,有的肥肉多一些,有的瘦肉更多一些,当然还有肥瘦各半的那种。除此猪肉之外,香肠里可以装的肉类很多,羊肉香肠也是很多人的最爱。
而这些味道,可能是因为经历了四川的风,四川的太阳,出了川在外地,是根本无法做出这些独特风味的了。
北方的风大,干风天气也可以做香肠,但那种不到一个星期做出的香肠,除了咬不动的硬和咸,压根就没有四川香肠那种在嘴里绵软回香的味道。
四川人对香肠的情节由来已久,如果年后你在车站问一问,大部分的四川人的包裹里,都会有一包正宗的四川香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