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写了两篇关于死亡的文章,一篇是《在夜车上我在思考与“自杀”相关的问题》 ,另一篇是《我高高兴兴地盼着死去》 。昨天还在我个人公众号“落诗”里推送了一首摄影师黛安·阿勃丝哥哥为因抑郁症而死的黛安·阿勃丝所写的诗。
朋友在微信朋友圈看到我转载的文章链接,就来关心我。她问我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发的文章都怎么都和死亡有关,有什么事不要放在心里,小心抑郁了。对于这种关心,我有点哭笑不得。当然,要感谢朋友的关心,不会说我有什么事都没人理。可我只是在谈论,也没有什么过激言论表示什么不好倾向。
许多人眼里,我是个内向的人,甚至觉得我有时在压抑自己。可我不觉得自己内向,我对外界充满期待,只是我不擅长交际与表达。
我不擅长对外交流,而习惯与自我对话,所以就会有一些思考性的文章。谈论死亡,对死亡进行思考,这与情绪无关,这与理性有关。我并不是想死,我是思想死。
朋友有那样的担心,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死亡”一词在中国是很少谈论的,在许多人眼里更是一种禁忌。似乎一说到“死”,死神就会马上降临。一个人要不是得了抑郁症或心情不好,怎么会谈论死亡呢?这是许多人不会理解的。
鲁迅有短文叫《立论》,讲了个精彩的小故事:一家人家生了一个男孩,合家高兴透顶了。满月的时候,抱出来给客人看, ——大概自然是想得一点好兆头。“一个说:‘这孩子将来要发财的。’他于是得到一番感谢。“一个说:‘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他于是得到一顿大家合力的痛打。
鲁迅原意是人不能完全说实话。我看到的是人不能说违反禁忌的实话。即使死是必然的事,人们也不愿听到。
类似的故事有,同样一家人有喜事,主人让客人说吉利的话,有人说了句:“爷死父死子死孙死!”此话一出,主人勃然大怒。客人忙解释说:“江山有代谢,人事有更替,这是最崇高的一个自然规律,爷爷先死,父亲再死,儿子再死,孙子最后死,如果把它一颠倒,那不就惨了吗?应了中国一句话:白发人送黑发人,多不吉利啊!”生死有序,自然之道,你可看成一句诅咒,也可看出一句祝福。
我们很少讨论死亡,除了是禁忌外,可能还与我们的文化传统有关。《论语》中,季路向孔子问关于死的问题,孔子回答:“未知生,焉知死?”这就将我们的关注点都引导在“生”这件事上了。
与我们不同,西方的哲学传统则经常谈论死亡。弗洛伊德说过:“死亡是生命的目的。”弗洛伊德认为每个人的身上有一种趋向毁灭和侵略的本能,它设法要使个人走向死亡,因为那里才有真正的平静。为了缓解这种本能,我们就会有一些攻击性行为。
加缪在《西西弗神话》中提到“自杀是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西西弗神话意为“永久无望又无用的人生状况。”他探讨的是人存在的理由与意义,自杀作为对生命的反抗是值得深思的。
网上还有耶鲁大学的公开课《死亡哲学》,更加系统讲述西方哲学关于死亡的讨论。
说回我自己的思考。我家附近有一个祠堂,村里有人去世,就要到那里办丧事。从小到大,一有丧事,我们小孩都会在一旁围观。看那些人披麻戴孝,那些人痛哭流涕,也会看到请来仪仗队表演节目。死亡,在我们看来,除了一个人走了,就还有这三天的仪式。
有一次,我家有个远房亲戚去世,我就要去参与丧事。那个人原来还经常在路上见面,打招呼,如今已躺在棺材里,化着淡妆,面无表情。在送走尸体前,会让我们排着队去见她一面。当我见到尸体时,那生命的静止,让我感到恐怖。
我们对死亡的恐惧,源于对生命的依恋。如果把死看成结果,那是每个人都会得到的。这似乎没什么。但由生到死,这一过程,是值得深思的。
无戒21天日更第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