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爱玲自己的文章来看,张爱玲对自己的文章至少有两个基本要求:一是“予人以启示”。《自己的文章》中直接说过,“悲壮是一种完成,而苍凉则是一种启示”。她的文章大多苍凉。二是对宏大历史背景下的微观人性的复苏。“在这图书馆的昏黄的一角,堆着几百年的书——都是人的故事,可是没有人的气味,悠长的年月,给它们薰上了书卷的寒香;这里是感情的冷藏室。”(《第二炉香》);“我没有写历史的志愿,也没有资格评论史家应持何种态度,可是私下里总希望他们多说点不相干的话”,“历史如果过于注重艺术上的完整性,便成为小说了”(《烬余录》)。所以她对于写小说的态度是“文人只须老老实实生活着,然后,如果他是个文人,他自然会把他想到的一切写出来。他写所能够写的,无所谓应当。”(《写什么》),“我只求自己能够写得真实些。”(《自己的文章》)。
打个比方,张爱玲要求自己是个犯罪现场的照相机,而非风景挂历的摄影师。由于过于真实,有人看了自然不会舒服(医生和警察倒是会挺喜欢)。
她通过观察生活中的琐碎,提炼出人性的共通之处,用故事展现出来“让故事自身给它所能给的,而让读者取得他所能取得的”(《自己的文章》)。“人性的共通之处”便是她给予读者的启示。
实在觉得在“启示”这点上,张爱玲和鲁迅相似的。鲁迅的各种文章好像积极正能量的也不多,总是批评社会上这不好那不对,他的文章被称为治国民劣根的药。
张爱玲写出了当时上海的社会环境、生活环境,在环境中存在的普遍的价值观,这些一定是符合当时的普通小市民的切身感受的,否则她不会红得发紫。而现在她依旧经典,大约是因为她的小说也写出了我们的感受。远的看看社会新闻,近的听听身边八卦,实在不难发现我们和小说只是换了包装的同一盒糖果,质变的并不多。故事如果发生在今天,换做我们,或许环境、性格不同,处理方式不同,但也实在难说会比剧中人高明。
不过也正如师奶所说“让读者取得他所能取得的”。看见娱乐八卦、朋友圈里秀恩爱的,大可以想“又是一对娄嚣伯和娄太太”;看到身边被谣言攻击的人,可以想想安白登,也许真相并非那样;遇到一个别扭讨厌的人,在翻白眼嫌弃他之前,可以想想聂传庆,或许他只是因过去的经历而自卑从而可以原谅现在的他,对他说句鼓励的话;自己恋爱结婚,也别像白流苏那样精刮,要原始自然些……
见过了残酷的,才知道珍惜美好的。经典的小说让我们照见自己,发现自己知道或不知道的不足,从而学习改进。这样,社会的进步或许会更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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